花九感受到无数目光朝他而来,心中捏了把汗,用上天后教他的自称郑重道:“仙者心意,本殿、本殿甚... ...”
“他已有人教导,老君不必挂心。”钟离辞忽然出声打断,气势凌人。
“太上老君心意既到,吾儿甚是感念,只是恰不逢缘。”重泽接后补充,娓娓道。
哦豁,原来是电视剧里炼丹的太上老君,人家自然有嚣张的资本,表面默默无闻,实则是无人敢惹的狠角色。
听过仙丹吧,各种材料一搅和,小火温煮大火烧焦,啊不是,大火成型,最后绝世仙丹就诞生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还真别说小小的仙髓改造了。
听过炸炉吧,但凡哪天惹急了他,几个大丹炉丢给你,炸的你六舅都不认识。
花九掂量了一下,决定要跟人家搞好关系,虽然不能当师徒,启蒙老师又不是不行。
于是他大大方方行了一礼说:“原是老君,幸识幸识,本殿挺而走险,多亏师尊相救,神魂下凡历练之后,如今才从襁褓变成弱冠之年身体也恢复许多。”
座下群众纷纷发出唏嘘感叹,帝君果然不凡,竟然能掌控时间。让一个初生儿短时间内就长成了一位有绝代风华的为青年。
老者问:“殿下的师尊是帝君大人?”
“不错。”花九缓缓点头。
太上老君吃了一惊,“没想到帝君也会收徒,殿下真是好福气。”
“老君不可自轻,本殿初上天庭,犹如无迹白纸,往后遇到问题,希望老君能担待一二。”
太上老君摸了摸长至胸襟的斑白鬓发,和善笑道:“殿下若有问题,只要朽能帮的上忙,尽管来问。”
太子能放下身段,心平气和地对待仙界不识身份的人,既不心高气傲,也不会摧眉折腰,阿谀奉承,此等待人之道,的确让人欢喜。
重泽原本还怕老君不喜,闹得不欢而散,于此所见,是他多虑了。
他重泽的儿子果然不会让他难堪,可惜当父亲的,不能跟孩子亲近。
沈云在一旁,刚好瞧见自家夫君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想起夫君刚跟她聊过儿子对他的感受,只好心照不宣的从袖中露出一双染着牡丹花汁的纤纤玉手,嫣然笑着轻拍重泽的手背以示安慰。
那边夫妻二人开始互相低声倾诉,花九闲着没事,回到座位开始脱掉累赘的外袍,腰间挂饰等等,当然,这些均是提前经过天后同意了的。
他想了想没有摘下香囊,跟自家师尊指了指外边。
钟离辞意会,首肯。
此次赴宴的人有很多,花九没一个认识的,下座路过人群,服饰各异的仙人有不少的热情向他送上恭贺,还有些约莫是性子较冷,不爱热闹扎堆,碰上他,视线打量才轻轻点头。这种时候,花九都会报之微笑。
唔,是迷之微笑,经常同一个笑法,嘴角僵硬肌肉绷紧,已然笑麻了。
待与送酒水的仙峨擦身而过,他连忙叫住一个尾随的一个,道:“这位姐姐,请留步。”
仙峨回头,只见一个身段高挑的俊美青年翩翩如飞地站在她身后,眼尾弯弯就像一片桃花花瓣,笑意连连又像一轮弯月,美不胜收。
青年轻声道:“这位姐姐,这一盘可以给我吗?”
仙峨一愣,忙行礼道:“使不得,殿下可真是折煞奴了,您若是要,只管拿去,还有很多的。”于是脸色羞红把酒递给对方。
“啊?不叫姐姐,那你叫什么,我总不能称呼你为‘喂’吧。”花九好笑似的接过放满酒水仙果的端盘道。
同行几个仙峨早已走远,仙奴时不时抬眼看花九,见对方正在打量自己,脑袋垂的更低,道:“奴名唤秋雨,是管理仙果园的小仙之一。”
花九道:“那好,秋雨,本殿初来乍到,对天宫不大熟,你可愿意为本殿带路?”
秋雨连忙点头,引人离去。
却不知,花九走后,落在他身上几道观看已久的视线才终于收回。
坐席靠近角落位置恰有两位仙人,一位玄衣墨发,气势杀伐决断。另一位乌衣道袍,相貌平平,胜在耐看。
“这模样……啧啧。”乌衣者捏着酒杯:“你瞧这太子如何。”
“不如何。”玄衣冷眼瞥向花九离开的方向,语气寡淡道:“才刚上位当了太子,人前一派有模有样,私下便欺凌下人,简直做作不堪。”
“你别那么说麻,万一是我们误会了呢?况且离得远,偷听人家也不好,我们又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你干嘛这么早下结论。”
全程看下来,距离太远,依稀只能听见廖廖几字。
不过,谁让那仙奴全程把头垂的不能再低,面色发红,像被人训斥一般,看起来委屈极了。
“你与他不熟,为何替他说话。”玄衣者冷漠看他:“季儒熙,收起你的烂好心肠。不是人人皆像你想的那样单纯。”
名唤季儒熙的乌衣道人心有不甘,执着道:“秦江晚,你可敢与我赌一次。”
“无聊。”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我看你是怕下的赌注你受不起,才不敢与我赌。”
玄衣者拿仙果的姿势一顿,脸色阴沉地把果子扔进嘴里,期间连籽来不及吐,便咬的嘎嘣嘎嘣:“我乃天界堂堂武神,杀几百妖魔鬼怪如杀鸡样简单,你说我怕。”
这声音着实吓人,季儒熙向来心直口快,谁知这次竟不小心触上了秦江晚的逆鳞,当属出行不利。
他决定硬着头皮,心中边为自己打气,边道:“你就说,敢不敢跟我赌,是爷们就给句话。”
“你说,赌什么。”
季儒熙暗拍脑门,心里乐颠颠道:这木头,终于上钩了吧。
他季儒熙一代赌神,什么都不爱,就爱赌,但凡被他看上两眼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好东西。
天道大概就是因为他赌性大,所以才给他下了禁止,既不能大富大贵,也不足以流落街头,任何看准的事情均会有一半几率变卦。
但季儒熙不,贵在不肯屈服的品质,愈挫愈勇,终于摸出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门道来。
季儒熙双手交叉磕在桌案,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揶揄道:“我赌你,在一个月内,会喜欢上他。”
秦江晚摇摇头:“你该去找太上老君叙叙旧了。”
“别扯开话题。”季儒熙拍桌道:“我找老君做甚。”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人这样一闹,秦江晚渐渐收敛脾气,倒好酒水,饮尽。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没可能。”秦江海用上杜绝的语调,眼眸深沉:“其一,他与我同为男子,身份不平:其二,我不喜他:其三,我的凡尘劫要来了,三日后不会再见。”
多么简洁明了,简单粗暴。
“我只说你会看上他,又没说你俩相配啊。”
季儒熙自有他的看法,话锋一转,问道:“凡尘劫?不是一年后才下去吗?”
“提前了,这几日我总觉不宁,掐指算了算,凡尘劫就在三日后。”
“可要我给你走个后门?”
“不必,劫数化成变数,反而棘手更多。”
“真不用我帮你?凭我两的交情,我能帮的都帮。”季儒熙拍拍胸脯,保证道。
“我知道,百日内,我会回来。”秦江海肃然开口:“你替我守好天界,若有情况,下来给我一剑便是。”
季儒熙:……刚刚你还说不可随意改变劫数。
罢了,谁让铁哥们仗义呢。
仙奴将花九引至瑶池,自始至终态度恭恭敬敬道:“殿下,这里的路其实很好走的,您不用紧张。”
花九跟在秋雨后头,对方突然停下时,幸亏他靴尖外偏及时,避免踩脏人家脚后跟。
“云雾这样多,本殿识不清路。”他虚心求教:“不如秋雨姐姐教教我?”
“殿下,你不能这样叫我。”秋雨脸色红润,一般好笑一般敬畏道:“您仔细看看,我们脚下站的位置云气是否和那处不同。”她指着不远处的云池。
花九对比了下,答:“好像颜色要比池子里的要深些。”
秋池点头答:“殿下好眼力。”
“能走的路云气略微呈黑色,颜色越浅的位置,说明越空,殿下可要小心。”
“这样不麻烦吗?”花九将果盘放在满是云雾的池子边雕刻着花纹的石头围栏上说。
“其实不算麻烦,如我们这种阶位小的神奴,伺候主子会经过考察筛选,每日轮流伺候的次数多,慢慢就熟悉了。”
秋雨又悄悄抬指指向远处一方面生神仙道:“而那些神官品级的,修为足够深厚,寻常就算踩空,也能过去自如。”
花九摘了颗仙葡萄丢进嘴里,循着秋雨的指向,视线最先透过人群注意到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那是一个服饰奇异的外族男人,身着斑斓蛟纱,体格壮硕五官挺拔,忽然,一缕清风拂过,掠起鱼尾挂饰的耳后淡蓝长发。
男人嘴角高高拔起,像是同人谈到什么好笑的事,风度不凡。
“你可知那边被围在中间的是谁?”花九趴在池边石栏上问秋雨。
秋雨抬眼瞧道:“殿下,那位是北海的王子殿下,站在其身边者皆是同行亲属,上一次殿下的庆生宴,他们也来了。”
难怪,是海洋生物啊。
“哦,那王子殿下的父亲呢,他这次也来了?”
秋雨不知太子问这个做什么,如实回答:“回殿下,海王身子不好,这回是王子殿下替父赴宴。”
也许花九的目光太裸露,男人俶尔偏过头,双方视线交汇几秒,对方很轻地笑了下,花九竟鬼使神差的报之一笑。
待反应过来,晚了,因为男人正朝他这便走来。
秋雨意识到殿下似乎要跟那位北海王子打交道,既而行礼离开。
“你……”被抓包了,花九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人停在他跟前,做了个特别的姿势道:“太子殿下,小臣郁生烟,此来恭贺。”
“王子殿下不必客气,本殿名唤花……咳,沈瑞和”花九拳头抵至嘴边,以咳嗽来掩饰紧张,余光瞥见还没动过的酒水,倒下一杯递过去:“喝吗?”
对方摇头。“小臣不善饮酒,抱歉,殿下。”
“小臣知道,来得有些晚,望殿下赎罪。”郁生烟再而垂首,浓密泛白的长睫急切扇动。
“你当有你重要的事,不需拘礼。”花九把酒杯搁回盘子里,另一手抬起招了招对男人说道。
“小臣以为,殿下方才看着臣,还以为您在责怪,臣这便来请罪了。”
花九负手身后心虚笑道:“哪里,只是好奇王子殿下的服饰罢了。于是多看了几眼。”
郁生烟道:“此衣乃族中龙绡制成,防水所用,太子若喜欢,小臣遣人送来一些,殿下哪天得空,可来北海一叙。”
花九:我没有敲诈勒索你,是你自己想送给我的。
“多谢王子殿下的一番心意,可惜本殿身无长物,没想到能配得上王子殿下的奇珍异宝。”
“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花九立即道:“目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本殿刚来天界,待长久下来,一定给送给王子殿下最好的。”
郁生烟噗嗤一笑,道:“自古送礼有来有往,再正常不过,可小臣听殿下这语气,分明把臣当做朋友一般对待了。”
谁还不会赶鸭子上架了。花九索性解下腰间搭配衣物的锈有水仙花的白色香囊,递给对方紧接着笑道:“本殿正有此意,相见即是有缘,不如做个朋友吧。”
“此物则为见证。”
青年的手指干净而匀称,腕骨白皙使得青筋显赫,桃花眼笑意潋滟,不含一丝虚情假意。
郁生烟恍然双手接过,刹那香囊的流苏扫过手心,犹如挠在心上。
“殿下这般看重,是小臣的荣幸。”
“可别。”花九出声制止,一手放上对方的肩膀,纠正道:“朋友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唤我名字吧。”
“太子殿下——”
花九闻言回头,叫住他的声音正是皎思崇。
“怎么每次都是你先找到我?”花九先行几步把人揽过来并双方介绍:“小郁啊,这位是我的好兄弟皎思崇,你叫他小崇就好。”
“小崇,这位是北海王子殿下,郁生烟。”说这话时,花九扔给系统一个眼神。
皎思崇立即会意,木愣几秒后对人眨了眨眼。
花九脑瘫:真巧,又是一个任务对象。
他热情地伸出手,“生烟殿下好。初次见面,不握个手说不过去吧。”
对方好生活力。郁生烟顿了顿,无意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对方立即双手拉住上下摇晃:“你好你好,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跟人见面一般都握个手,嘿嘿,握手言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