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不愧是两朝太师,行事果决。
不过片刻,二十位将字营锐士,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高长恭看着他们,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一看就是百战之兵,便是与他前世所见之百保鲜卑相比,也不遑多让。
每一人必当百人,任其临阵必死,然后取之,谓之百保鲜卑。
这是文宣帝高洋即位初,在禁军中抽调鲜卑人组成的一支亲军部队,每个人都有以一当百的本领。
如同利剑一般,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高长恭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心神,看看他们刚强的眼神,抬起头郑重道。
“尔等皆为我大齐精锐,这一次就仰仗诸位了。”
“愿随四公子!”
“你们盯紧小屋,若发现来取信之人,当场拿下。”
“诺。”
出了太师府,告别段韶。
高长恭一阵神清,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这两天之内,只要抓住那个来取信的人,一切就都好办了。
...
金乌西落,玉兔东升。
府中一片静谧,高长恭难得悠闲。躺在椅子上看着书,正有说有笑的和老王说着话。
咚咚咚。
一阵敲门之声响起。
“四哥,四哥。”
这人推开门,一袭玄色衣袍,腰间坠着白玉。
细看去,眉目间又带着一缕温情,一双丹凤眼,端地是好看。
正是他的五弟,高延宗。
日后的安德王。
“我的好四哥,你看看天色,咱们该进宫了。”
“去迟了,可是会被皇上责罚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高长恭一笑,眼眶有些发酸。他的这位五弟永远是这么个急性子。
“五弟,好久不见。”
“啥,四哥你糊涂了,你不是前几天还在宫中见过我吗("▔□▔)。”
高延宗微微一愣,没好气道。
高长恭则是微笑的看着高延宗道:“哈哈,四哥这不是病糊涂了吗,来,五弟让四哥好好看看。”
“哦哦”高延宗挠挠头蒙圈道。
“逗你的,哈哈。”
前世高家中众兄弟中,他与他的五弟关系最好。
二人小时,时常一起玩耍,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兄弟之谊。
后来遭逢巨变,在他假死之后。
还是他这位五弟,继他之后,游走于百姓之间,救民于水火。可以说是位不折不扣的贤王。
高长恭收敛情绪,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五弟笑道。
“走吧,五弟,我们进宫赴宴。”
高延宗翻了翻白眼。
“成,四哥有命,弟弟哪敢不从啊。”
高延宗回头看着身后发呆的老王道:“走了老王,今晚你们不用等四哥,他去我那儿住。”
“成,那我送四爷,五爷。”老王笑呵呵道。
“不用了,我把马车都备好了,就在府外,走吧四哥。”
一路上。
高长恭眉头紧锁,今天的宫宴就是高洋为开战准备的。
宴会上所有王公贵族,四品以上的大臣,全被请了过来。
说是皇帝赐恩,其实不过是出征之前的铺垫而已。
齐皇宫的布局很大,历经几朝帝王修缮。极天下土木之盛,光是外围宫门便已达七门之多。
宫廷纵深,因怕冲撞宫中仪仗,宫禁里便有禁马这一项,便是王公贵族,马车只能停在宫门外。
宫门外,空旷的石道上。放眼望去,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看规格制式,都是来赴宴的大臣的。
高长恭和高延宗下了马车。从中阳门进入皇宫。时常有巡逻的甲士路过。穿过一段狭长的甬道。
到了外围的金銮殿,也就是朝堂。斗拱交错,轩昂壮丽,北齐至高权力集结于此。
金銮殿之后,就是三大殿。至此分为前朝,再往后面去就是后宫了。
这三大殿,分别是乾安殿,太武殿,及晖华殿,这些都是皇帝平日里接见臣子时的偏殿。
当然也仅限于皇上的心腹大臣,寻常品阶的朝臣,根本就没机会踏足。
皇上这次设宴,是在太武殿宴请群臣。
前世,他入太武殿赴宴,只分到了一张末流座位。
他名义上的各位兄弟们,在高孝宛的挑唆下,看不起他,在宴会上对他各种挤对。
还是他的五弟给他解了围。
很快,太武殿就到了。
殿门口两侧站着两排持刀的黑甲侍卫,正是高洋的亲军卫队,百保鲜卑。只是站在殿门口,便让人有股无形的压力。中间有几名内侍,为首之人正是张公公。
此人深得皇帝信赖,虽是太监,权力却不小。
“见过四爷,五爷。”
“张公公,大臣们都到了吗?”高延宗好奇的向殿内张望。
“回五爷,人已经来了一半多了。 ”张公公淡声回道,声音很是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四爷,五爷,皇上有旨,宴会上不得私带兵器。”
“若带了兵器的话,就放在这吧。”说罢,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块黑色的托盘走了上来。
高延宗风轻云淡的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放在了托盘上。
“四哥,我们进去吧。”
“嗯,走吧。”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卑贱的庶子啊。”
一道放肆的声音传来,此人面色如玉,眼神中的阴鸷却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高孝琬,是他名义上的二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此人行事荒唐,自从封爵之后,河间封地的百姓被他搞的民冤不断。更兼愚蠢狂妄。自以为身份高贵,横行无忌。却不知,不过是取死之道而已。
“庶子如何,嫡子又如何?”
高长恭面色轻蔑的看着他。
“你身负皇家血脉,行事却如小儿一般荒唐可笑,又有何用。”
高孝琬听着高长恭的话,一阵气急。猛然扫见高长恭眼里的轻蔑,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他是先帝的嫡长子,自封爵以来,谁见他不是恭敬有加。而这高长恭不过是个野种,什么时候也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正要发作,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嘲弄似的看了一眼高长恭,趾高气扬的开口道“高长恭,你别急,今晚的宴会上有你好看的。”说完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高长恭,就准备跨进殿门。
“河间王,刀,还未卸呢。”
张公公淡淡的开口,手下太监已经挡住了大殿门口。
“你敢让我卸刀。”高孝琬猛然一脚踢开拦路太监。转过头,表情嚣张,冷笑道。
“你这条阉狗,好大的胆子。”
噌。
寒光闪过。
那是快刀出鞘的声音。
张公公身后,北保鲜卑已齐齐出刀,阵势骇人。
“还请殿下莫让我等为难。”北保鲜卑为首将领看着高孝琬冷声道。
高孝琬本就被这么多人同时出刀的声音吓得有些心慌,冷不防与其对视。
一看之下,高孝宛本能的被吓得退了几步。
那是一双几乎没有生机的眼睛,沉寂得让人害怕。
周围尽是冰冷的杀意,高孝宛的腿有些发颤,底气不足的开口道。“尔等想干什么,我乃河间郡王,你们身为皇上亲军,竟敢在殿前拔刀,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哼,那将领冷笑,像这种色厉内荏的废物。要不是运气好,生在了王侯之家。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还情王爷交出兵刃。”张公公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高孝琬道。
被他盯得发毛,高孝琬脸色僵硬,不情不愿地取下了腰间的配刀,扔进了盒里子。眼神阴骛的看着张公公,回头瞪了一眼高长恭,袖子一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高长恭玩味的看着高孝宛的身影,摇了摇头,在心底冷笑。这般愚蠢,也敢卷入皇室斗争。难怪你上一世,不过二十几岁就被高湛赐死。
高延宗在一边气得直跳脚。奶奶滴,这厮吃了瘪竟还如此嚣张,怎么滴,真当他四哥身旁没人了。
“四哥,这货简直欺人太甚。咱们要不要追上去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不用了,对付这种人,办法多的是。”
“我们也进去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那行吧,听四哥的。只是便宜这厮了。”高延宗愤愤不平道。
高长恭定了定心神,脸色有些狰狞。
真正让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人,今日,也同样会出现在宴会之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日的宴会,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