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待杨扶安一声怒喝后,幔帐内又传来一道清柔的女声。
“咳咳,扶安不得无礼。”
“舅母娘娘,扶安委屈啊!”
杨柔斜睨一眼那冷面的金路国母,缓声道:“扶安,你且说说事出缘由,只是需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是她们两位先在背后议论扶安,还说是咱们杨家遭此劫祸是活该!这叫扶安心里怎能畅快?”
杨柔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刘小姐,此话当真?”
刘宝抵死不认,狡辩道:“杨扶安,你少添油加醋,那时我只是说你,并未带上杨家!”
扶安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那你说的大婚将至前的祸端,不详,晦气,又如何解释?”
刘宝一时语塞,“我…”
“谁人不知边炎五殿下刚过身,长银殿下还深受重伤,昏迷不醒,你竟胆敢称之为不祥和晦气!”
“大胆!”
帷帐里的冷面女人面色铁青,气得两手打颤,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摔得粉碎。
此时,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大气也不敢多喘几口。
齐月的宝贝儿子谢长银已昏迷了三日,她日日吃斋念佛,为长银祈求上苍早日苏醒,如今却听到背后有人议论长银遇刺害得婚事推迟乃为晦气不详,实在叫她难以宽恕。
“金路国母,这杨扶安颠倒黑白,请您明鉴啊!”
“本宫现在不管你原为何意,但你作为一介女流却敢在这特殊时期妄言,是不满这五国将婚大婚推迟之事?”
“没有不满!没有不满!”
“上水刘家,口不择言,当罚!”
杨柔细声附和道:“金路娘娘说的是。”
坐于齐月左侧的妇人手里捏着帕子,佯装尝茶,“上水娘娘,本宫方才听闻这杨小姐是先对李家小姐出手的吧?”
“叶祥姐姐,你这…”
齐月起身抬手掀起帷帐,看向衣衫不整的三人,狭眸中进射出明显的恼意,“呵!都是出身名门望族之女,都这么没规矩!依本宫看,一并当罚!”
李家主母眼底闪过一层惊慌失色,但碍于是眼前这位冷面蛇心的妇人,又放弃了挣扎。
齐月是出了名的铁面妇人,只要是她断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家和杨家各领十大板,刘家二十大板!”
经过青玉园一场闹剧结束后,领十大板子的扶安腿都站不直了,最后还是刘扇欲唤了下人将她扛回去的。
“痛死本小姐了。”
“小姐,您别揉了,才刚上的药粉。”
杨扶安一脸不满,撅起了小嘴,“这两个贱人整日阴魂不散,上次的污蔑之仇我还没找上门呢!”
元气恢复的杨扶安是打算今日去清冼殿探望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谢长银,走到青玉园时又觉得身子有些发寒,并让刘扇欲回去给自己带件御寒之物,谁想后来竟在青玉园碰见那两位长舌妇。
“小姐,既是刘小姐先动手打您,方才在清华亭时为何不告知各位娘娘?”
“不想浪费口舌,反正那贱妮子也挨了三十大板,估计腿都要瘸了!”
扶安忽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伤,哭哭啼啼道:“敷脸的药膏还没送来吗?!再拖拖拉拉下去本小姐就要毁容了!”
“奴婢去催催。”
“对了对了!你告诫方才那几位,不要将此事传入阿母耳中。”
“是。”
邓梅命大,那夜贼人的一剑没刺中要害,这几日正在院内静心修养,是半分刺激都受不了的。
“殿下?”
刘扇欲才踏出房门几丈路,便在转角处碰到赶来探望杨扶安的白衣男子。
“扶安如何?”
“伤得不算重,就是有点走不稳路。”
男子一听,便继续往扶安的闺阁大步迈去。
刘扇欲看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心底嘀咕道:这杨扶安的未来夫君,对她还是蛮上心的嘛。
想到这里的扶安,唇角掀起一抹色彩。
她还是走远道吧,要给他们多点时间独处才行呀。
下午阳光正好,天空碧蓝如洗。风轻轻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刘扇欲站于红杏树脚下,抬起白云霓袖的手随意折下一支盛开的红杏,凑近鼻尖缓缓吸入属于它的芬芳。
忽然,脸庞一缕轻风掠过,眼前一亮,她呼吸一停,视线撞到一双正凝视着自己的男子。
谢养站于她右侧的白玉兰树下。他垂手而立,面容冷淡,整个人自若的仿佛置身自家殿院,寻不到半分慌乱之色。
几日不见,他好像又削瘦了许多。
“你有事吗?”
谢养的嗓音略显沙哑疲惫。
有事?心想着自己也没要找他啊。
刘扇欲连忙摆手,“奴婢没事,殿下您要回去歇息吗?”
“他们可有为难你?”
她有些愣怔,眼神有一点困惑,“没有。”
“殿下是与边落君主一同前来的?”
“嗯。”
近日,边落宇事务繁忙,整日跑进跑出的,听闻边落宇还会抽出空来与谢养见上几面。
原来二人正要出宫门时,路过了清水殿,遇见了几个壮汉子,那汉子见了自家小姐的未婚夫急忙上前替她哭冤。
这才引来了二人到此。
“殿下,奴婢冒昧问一句。”
谢养抬起骨节分明的手,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开落在刘扇欲发丝间的花瓣,低声道:“你问。”
她略一迟疑,抿了抿唇,“殿下是从何得知,清冼殿和清丽殿会遭此横祸的?”
刘扇欲抬眸,只见他表情僵住,随后苦笑着回答:“你这是在怀疑本君么?”
“没有没有!只是奴婢有些疑惑为何会…”
哎呀!她在胡乱猜测些什么呢,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这些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为何那么巧,是吧?”
他没有继续答话,大手摘下一朵玉兰花苞,随即指尖轻轻碾碎,“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刘扇欲面色沉静,目光凄寒的看着那朵被捏得粉碎的花苞。
良久才缓缓开口,“是奴婢僭越,殿下赎罪。”
“只是殿下,奴婢认为有些事情该知道的,你会说吗?”
她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谢养那张毫无血色的薄唇上,只是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刘扇欲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仰脸微眯着眼,盯了眼刚开苞的白玉兰。
果然,还是什么都不愿说。
“奴婢要去给小姐取药,先行告退。”
她的语气淡漠疏离,嘴上含着一抹礼貌的微笑,没等谢养开口就消失在他视线里。
银铃声随着脚步逐渐靠近,边落宇大手搭在谢养的宽肩上,也跟着他的目光寻去在刘扇欲渐行渐远的糊影。
“谢小四,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喜欢?
谢养微微一顿,眸光愈发因冷,“胡说八道。”
他好像有点莫名的气恼,幽幽地瞪了眼白衣男子,就扬尘而去。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