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漫这话简直就一点遮掩都没有,是在明晃晃地询问谢随有关他们的感情。
谢随没想到云漫会这么直接,不过他也没有多慌乱,因为他早就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他也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我是佛子,你们对我不管有尊敬还是敬仰的感情都很正常。
“无论是堆雪人,还是做小布偶娃娃,这都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我很感谢你们这么信任我,我也会一如既往努力为百姓付出做贡献。”
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看似回答了云漫的问题,但其实根本就没从明面上解释。
他只是在暗戳戳地说,除了尊敬和敬仰之外的感情,都是“不正常”的。
谢随本以为他说完这些话以后,云漫就不会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可没想到,云漫一直都是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的感情,或者不正常的感情,这些都是由谁定义的?
“人活一世,难道不是应该什么都以自己的意愿为先吗?不应该活在别人的目光和评价里,不应该为别人活。”
云漫说话的时候目光灼灼看着谢随,但谢随没有看她。
他垂着眉眼道:“这些话对普通老百姓确实适用,但是对于我而言,不合适。
“我是佛子,我必须在意。就算所有人都不在意,我也得在意。”
云漫眼中隐藏着的期待之光渐渐黯淡下去。
她沉默半晌,问道:“所以就是没得谈了是吗?不会改变?”
虽然他们没有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但两个聪明人都知道彼此说的究竟是什么。
谢随“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云漫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低声道:“好,我知道了。这些天实在是我太过任性,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些事情来让佛子困扰。
“以前我就不常来清远寺,想必以后也只会偶尔过来,甚至不过来。我跟佛祖的交情没那么深,我想,佛祖也不会在意。
“那么佛子,再见啦。不过京城很小,却也很大,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希望下次见面,你已经大有所为,成为下一任清远寺住持。”
云漫重新戴好帽子,将她那张娇俏的小脸挡住。
她冲谢随挥挥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洒脱的意味。
但她到底是真洒脱还是假洒脱,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其中滋味。
谢随没有抬眸看她。
他就像初相识那样,一直低垂着眉眼,好似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眼中,又全都在他眼中。
天空中开始飘落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从天上降落,轻飘飘地砸在谢随头顶,也落到云漫的眼前。
它们像是一种无声的挽留,试图用雪花挡住云漫的路,拖延她的归程。
然而云漫的背影没有一刻停留,她踩在刚铺就的雪面上,缓慢而坚定地往山下走去。
谢随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脚踩雪地的咯吱咯吱声消失不见,直到他终于抬眸去看,也看不见云漫的半点身影。
他一直紧咬着的牙齿松开,腮帮因为长期用力而发酸胀痛。
他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即便他的指甲是剪到齐肉,可还是在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努力克制,才能忍住心中想说的那些话。
当云漫在问他的时候,他真的很想说,不一样。
他也真的很想赞同她的想法。
可是不行。
他的身上早已不止是背负着他一个人的性命和荣辱,就算他已经心入凡尘,也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尤其不能让对方知道。
谢随怔怔望着云漫走下山的方向,半晌后,嘴唇轻颤,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选择斩断这份感情,却不是丢弃,而是深埋于心。
不再跟她有任何联系后,他才能彻底放开,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捧出这些珍贵的回忆慢慢品味,酿成终生遗憾。
……
距离上次见到云漫,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谢随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在其他佛僧和香客眼里,眼里依旧是神圣不可方物的佛子。
在住持眼里,他好像已经彻底遗忘那段不切实际的感情,又全身心都投入到佛教当中来。
但是只有谢随自己清楚,那份被隐藏至深的感情就像是被埋起来的老酒。
它不会因为岁月蹉跎而被遗忘,反而愈藏愈香,越来越让人难忘。
它是无法开口的秘密,是甜蜜,更是深夜辗转难眠、无法同其他人所说的痛楚。
“佛祖,我想求姻缘!”大殿内,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双手合十,虔诚下跪。
“我不求能像云漫那样高嫁,只求能嫁个比我家更有钱有势的人家。
“我也不求能像云漫那样当正妻,能当妾室我也接受。
“总之,虽然我是以云漫为目标,但只要能差不多就行,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很容易知足的!”
女子碎碎念完以后,用力磕了三个头。
而后她起身,又走到谢随面前,拿出一张银票,“佛子,我要捐赠。恩牌就不要给我了,就算是我有所图的报酬吧。
“不过佛子不要误会,就算我的愿望不能实现,这些钱我也不会要回来。”
女子说完就把银票递过去。
可佛子却迟迟没有接过银票,这让她感到很奇怪。
要是放在往常,她绝对不敢抬眸去看佛子,这很失礼。
尤其是在她对佛祖许了愿的情况下,那就更不能做任何带有冒犯含义的行为。
可佛子不接她的银票诶!
该不会是佛祖听到她的愿望,觉得她的愿望太难以实现,所以才会授意佛子,让佛子别接的吧?
想到这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