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雪人明显看出来要比昨天更加精致,肯定会花更多时间和精力。
昨天负责扫雪人的佛僧问道:“佛子,今天是不是也扫掉?”
谢随面无表情,“嗯。”
他果断转身往清远寺内走,没走多远,耳力极佳的他就听到后面有佛僧小声议论。
“唉,好可惜啊,这么漂亮的雪人都得全部扫掉。也不知道是谁来堆的,这么多,肯定得半夜就过来堆。”
“半夜才过来那都堆不完,我觉得肯定是一夜都没睡。而且夜里不比白天,光线那么暗,雪人却做得这么精致,看来这个人格外尊敬佛子。”
“不仅尊敬佛子,还很了解佛子!你们都没注意到吗?雪人上佛子的五官简直和佛子本人一模一样。你们说,是不是得天天都来的香客才能对佛子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
“到底对佛子怀揣着怎样尊崇的心情,才能连续两夜不睡觉来堆雪人?其实我觉得这些雪人也不必都扫掉,把穿袈裟没头发的佛子雪人留着,也能给新香客看看。”
“我也觉得。”
有不少佛僧都表示可以留下雪人,但听到这些想法的谢随没有一点要反悔的意思。
是,那些穿着袈裟的正经雪人的确可以成为清远寺的“吉祥物”,让上山的香客看了都觉得很有意思。
但是。
谢随本人一看到这些雪人就会联想到背后做这些雪人的人。
他不想看到。
也不想想。
可事实不是他不想就不会怎样,第三天早上,谢随都不用小佛僧来喊他,第一时间就去清远寺外看。
这个点还很早,其他佛僧都还没起床。
他推开清远寺厚重的大门,外面果然又是一片雪人。
不过这次的雪人全部都是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有头发的谢随,没有一个穿袈裟的佛子谢随。
谢随怔怔地看着这些雪人,他看着他们,仿佛自己也不再是佛子谢随,而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就算他没有一个好的身世,但他凭借自己的双手也挣了不少钱。
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亲自布置每一处角落。
某天,他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他忐忑,他不安,他用心准备礼物。
在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他在心仪姑娘的面前递出礼物。
姑娘收下礼物,他脸上露出控制不住的笑容。他望着羞涩的姑娘,眼里心里都是她。
谢随走在这些雪人里,他从这些雪人的形态上拼凑出这样一个故事。
就算没有出现另一个雪人,但他也能想到如果有的话,雪人会是谁的脸。
等谢随看完了所有雪人,佛僧们才出来准备打扫。
不用谢随开口,他们就知道要将这些雪人全部打扫干净。
他们没看出来今天的这些雪人能够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只有谢随有这种默契。
这天晚上,当清远寺的大门关上没多久,谢随就悄无声息地用轻功登上墙。
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守株待兔。
大约亥时,一道人影在不远处出现。
她裹着厚厚的大衣,将脑袋和脸都挡住,只露出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
她走到清远寺门口,对着空空荡荡的地面看了一会儿。
因为她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谢随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没过一会儿,她就转身,去取路边的雪过来堆雪人。
一个大雪球和一个小雪球拼凑出一个雪人雏形。
雪人堆到第五个的时候,她热了,将帽子摘下来,露出脑袋和脸。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这么久没见,她不仅没能胖点,反而好像更瘦了。
她将帽子放到一边,继续徒手滚雪球。
当雪人雏形堆到第十个的时候,谢随跳下墙,稳稳落到她的面前。
云漫被谢随吓了一跳,抬起头发现是他,抚着心口深呼吸,“你吓死我了,你是鬼吗?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谢随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来堆雪人?”
云漫叉腰,理直气壮道:“我堆雪人是为了给你传播威名啊!
“但谁知道你根本就不领情,居然每天都让人把雪人给扫掉,你真可恶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本小姐有时间有精力,你让人扫掉我就再来堆呗,反正早晚有一天,那些香客们会看见我的杰作~”
云漫的这番解释明显就是开玩笑,谢随能看得出来,但他没笑。
他就这么盯着云漫。
云漫被他看的不自在,目光上移落到他头顶,“哎谢随,现在天这么冷,你怎么连个帽子都不戴?我有头发都戴帽子,你没头发不冷吗?”
谢随还是不说话。
云漫最终败下阵来,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咱们都多久没见面啦,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之前我来找过你,但是每次都没办法跟你说话。后来我觉得这样对你影响不好,所以就避嫌了。
“其实我们也可以正常见面,我就当个正常香客嘛——虽然咱其实是共患难的好朋友。”
谢随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说话。
云漫像是没看见他的吞吞吐吐,望向那些只有雏形的雪人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做的雪人表情都不一样?”
“嗯。”
“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做出这么精细的表情?”
“……”谢随没回答。
云漫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问自答道:“因为我观察你五官观察得仔细呀。虽然你没做过这些表情,但我可以想象。”
“嗯。”
“你不关心我为什么观察你观察得那么仔细吗?”
云漫的问题一步步深入,谢随有点心慌。
他连忙转移话题,“以前有百姓做过小布偶娃娃送给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