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满京城被一消息惊的哗然失色。
太傅府昨晚被御林军监禁了。
谁人不知太傅府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前朝连着后宫,后宫对着前朝。一时都纷纷开始跟着揣测,是太傅府触了君威,还是与深宫里的那位有关系。
这一时突变的风云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让朝堂中的众人跟着更加惶恐不安。
同时让人震惊到跌破眼睛的还有镇国公府,一早居然杖毙了一个丫鬟!
镇国公府百年簪缨世家,因为男人都是战场热血男儿,身上血煞气旺,为积福德,镇国公府里不到万不得已是极少会出现杖毙丫鬟,小厮这种事情的。
如今镇国公府中有了小小公子,镇国公夫妇二人更是对这种事情忌讳。
谁成想这一大早听闻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人震惊。
京城地广人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缺好事之人,有心之人,稍微一听便知道个前因后果了。
据传是镇国公府中的小小公子一早吃饭太欢快了,因为着急吃饭,将锦画刚端上桌的早餐不小心打翻了。
然后下人将打翻在地的早餐清扫了后倒给了府中后院里的流浪猫吃,谁知那流浪猫吃了后竟然瞬间倒地,七窍流血死了。
倒饭的小厮一时被那情况给吓的脸色苍白,惶然失色,六神无主,等恍然回神后就立刻腿脚虚软的跑回前厅禀告镇国公夫妇二人。
而那时镇国公夫妇又让人重新打了一份软粥,正放在一边凉着等着一会儿喂府里的小小公子。
那小厮脸色苍白,惊慌失色,一阵风似地气喘吁吁跑过去禀告时,正好见镇国公夫人拿着勺子舀了粥将要喂给小小公子。
适逢其时,他正好赶来将其阻拦,并把自己的亲眼所见禀告给了镇国公夫妇二人,这才免了镇国公府中的一场悲剧。
然后镇国公夫妇二人立刻下令,将参与做早饭的所有人都让人带了过来,一一盘问追查下去。
结果层层追查,就查到了府中一个春心荡漾,被人迷惑的丫鬟头上。
本来佑哥儿的早饭是香秀等人轮流着亲自下厨煮的,今天正好轮到锦画,锦画煮粥的中途恰好有其他丫鬟来拿东西,不小心碰了一个坛子掉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注视着火候,揭盖看粥的锦画惊的手一抖,自己手中的锅盖儿就给突然松掉,也跟着摔坏了,然后她就着急忙慌的转身到另一侧寻一只新盖时,一时不查,让人有机可乘的钻了空子。
处于西北的叶琬瑶等人自是不知这些事情。
昨晚军中无药后,上官瑾等所有人都沉静了,躺在榻上不能入眠,好像在做生命的倒计时。
叶琬瑶黯然失色,神形憔悴的守在颜逸榻前。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目光平静,慢慢的一下下给颜逸擦着额头一直冒出的汗。
从断了药后他已经好长时间没醒过来了。
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听闻昨夜胡军差点儿就把城门给攻破了!
如今的西北军已经岌岌可危了。
一半病入膏肓,日薄西山,命在旦夕;一半身残力竭,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昨夜入夜前上官瑾让人给曹苍送了最后一封信,告诉他如果外城破了,便让他先朝临城借兵,不到最后一步不要弃城,因为他相信上官钰是不会放弃安城的!
夏风从敞着的门与窗户吹进帐内,将桌上的烛火吹的摇摇摆摆,仿佛随时都能灭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窗外响起“咕咕咕咕咕”的声音。
叶琬瑶听见叫声,机械般的转回身看向窗栏上,只见一只全身雪白的信鸽站在窗栏上歪着头,一双眼睛清澈,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在仔细打量帐里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叶琬瑶看向它,它停顿片刻后好像确定了叶琬瑶就是它要找的人,然后就扇着翅膀从窗栏上飞下来,落在叶琬瑶面前的地上。
叶琬瑶盯着它,虽然不知道它是从哪儿飞来的,但是看到它腿上绑着的东西,也知是来送信的。
她弯下身子将它从地上捉起来,先拿了它腿上的信件,然后她又把鸽子拿到桌上,从盘子里捏了半块糕点捻碎丢在它面前才打开。
她原以为是给颜逸的,不想却是给她的,等她看完纸上信息眼睛突然一亮,一脸惊喜。
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小字:“少夫人,速来城东外接药!胡承宣。”
叶琬瑶本以为西北军山穷水尽了,没想到还会柳暗花明,胡承宣这场及时雨来的正是时候。
天光才亮时,叶琬瑶已经将自己裹的严丝不漏,带着人快速朝着城中赶去。
早晨的风是清凉的,没有一丝燥热的吹进帐内。
颜逸从昏昏沉沉中幽幽转醒,他转身看了看帐内叶琬瑶不在,才想喊知风,一张嘴就一阵猛咳,随后点点红殷从嘴角滑出。
他已无力到连抬手抹去嘴角的猩红都做不到了。
出去端早饭回来的知风一进来就看到他嘴角的殷红,匆忙放下手中的饭碗,拿了帕子给他擦干净。
颜逸躺在床上,望着帐外的阳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满目尽是留恋,遗忘不舍。发丝胡乱地贴在他苍白、血色尽失的容颜上,柔弱的像是一碰就破碎掉的瓷娃娃。
“知风。”颜逸声音低缓,气若游丝。
“将军,我在!”
“夫人呢?”
“少夫人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哦。”颜逸只淡淡的应了声,没有继续问叶琬瑶出去做什么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问了也没人会跟他说实话。
就比如上次叶琬瑶脖子中的伤,他迷迷糊糊转醒间看到容菡在给她小心翼翼换药,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伤到,但他能想到叶琬瑶定是遇到了危险,可是他却无力去为她报仇雪恨,他只能咬碎银牙痛恨自己。
颜逸眺望着门外的景色,目光悠远,对着知风温柔的笑说:"知风,我可能回不去京城了,也……等不到少夫人回来了。”
知风手一顿,愕然看向他。
“知风。”
“你帮我转交给她一句话,好不好?就说颜逸这辈子欠……咳咳咳....."
颜逸一句话还没说完,心口一动,就是一阵猛咳,咳的他整个胸腔都疼的似万箭穿心,全身上下无一不痛,知风立刻把他扶起给他拍着背。
猩红的血滴如红梅绽放一样滴在颜逸苍白的手上,他像被搁浅在岸的鱼一样,大口的喘息,一身虚汗更是浸透他身上的衣服
“将军等着,我把药端来。”知风害怕的放下他。
他找个借口就要跑出去,将军的话分明是交代遗言,他才不要听呢!
要听也是少夫人自己亲耳听,他才不要做中间那个爱传小话的人呢,他不要经历两次这种痛心的感觉!
颜逸激动的喊他,声音都大了起来:"知风,回来!听我把话说完!”
知风背对着他站在帐中央,一脸倔强,眼中强忍着泪水。
“知风,你回来好不好?”
颜逸低声哀求着他。
知风低低咳了两声,脸色烧的有点潮红。
他徐徐转回身,满脸哀伤又走回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