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空气里传出一句悠长的叹息。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关闭外城城门之前,赶到了京都。
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花言心情沉重。
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上次回来匆匆一别,也没有好好跟他们说说话。
她又想起了长姐,那个温柔如清风的女子。
“不去王府。”
两个丫头没反应过来:“啊?”
尚书府,正厅。
花明远和楼云舒正在用饭。
“哎,也不知言儿在庄子里如何了?”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有些味同嚼蜡。
楼云舒也是一脸愁容:“上次她回来,说什么也不让我们插手她在庄子里的事,可那夜王早就随军出征,庄子苦寒,言儿的身子本就娇贵,这该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花明远先开口:”实在不行,我亲自去庄子瞧瞧。“
“老爷不妥。”
楼云舒立刻出言否决:“老爷若是去了,上头知道,怕是误会我们不满夜王行径,到时候,再让言儿左右为难。”
“如儿来信了,说是再让我们等一等,她想法子让言儿回来。”
正说着,就见老管家颜伯步履匆匆地走来。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喊道:
”老爷夫人。“
楼云舒皱眉:“何事?”
花明远也有些不悦:“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转念一想,颜伯做事向来稳妥,现下如此失态,只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颜伯喘息着,同时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
”二小姐,是二小姐。“
“二小姐怎么了?”楼云舒噌得起身,焦灼的问道。
“是二小姐回来了。”
花明远和楼云舒对望一眼,同时讶然:”你说什么?“
“爹娘,我回来了。”
院外,娇俏活泼的声音响起,花明远一愣:“言儿你?”
说话的功夫,花言已经来到了厅内,风尘仆仆的模样,倒是心疼坏了花明远夫妇。
楼云舒忙来到她面前,拉起她的小手,语气关切:”外头这样冷,回来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和你爹也好提前去接你。“
“我就是想你们了,想着现在庄子不忙,就回来看看爹娘。”
”快坐下来,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楼云舒忙吩咐身边的下人去准备碗筷,花言的到来,无疑是让正厅的空气活跃几分。
“说罢,你此番回来,真的只是想念爹娘?”
人落坐后,花明远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爹,我饿了。”
她是真的饿了,赶了一天的路,怕城门关闭,今天赶不上进城,连喝水都是在马车里,更别提吃饭了。
花明远只好作罢,但见花言脸色苍白,似乎比上次更加瘦弱,只能答应先让她吃饭。
楼云舒面露担忧:“多吃点,你瞧你,为何又瘦了许多?”她一边说着,一边贴心地给她夹菜。
花言心底的暖流逐渐蔓延,还是家的感觉好啊。她迅速收敛眸底的暗沉,再次抬眸时,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她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活泼明媚,可脸上的疲态还有苍白,又根本掩饰不了。
只能默默扒拉碗里的饭菜,努力吞咽。
楼云舒悄悄看了眼对面的花明远,见他脸色沉凝,只能摇头示意他别着急。
“慢点吃,别噎着。”
花言之前伪装得多坚强,此刻在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面前,暴露的就有多狼狈。
吃着吃着。眼泪便不听使唤地开始往下掉。
大滴的泪水滚落碗里,和着美味的饭菜一同下咽。
楼云舒有些急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庄子受了什么委屈?”
她一安慰,花言更想哭了。
花明远面色更黑了。
他扫了眼跟在身边的春苗秋絮一眼,两个丫头见老爷凌厉的目光闪过,不由得后脊一凉。
“你们来说,二小姐到底怎么了?”
春苗秋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但是都没开口。
“爹,您别为难她们,她们伺候得很好。”
楼云舒接过话茬:“那你为何哭,是不是在庄子,受了什么委屈。要不还是回来吧,我们有法子让你光明正大的回来。”
花言抹了把眼角的泪:“真的,我就是想家了。没有受委屈。”
“当真?”楼云舒还是不相信。
“真的,我还能骗爹娘不成。”
她笑得灿烂单纯,这也让楼云舒的担忧淡了几分。
“你随我来书房。”
花明远说罢,起身先行去了书房。
“去吧,你爹有话与你说。”
楼云舒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柔声解释。
书房。
花明远目光定定的看着花言,面色沉凝:“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言就知道,即使能瞒得过楼云舒,也不一定能瞒住花明远。
好在她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
“还是瞒不过爹爹。”
她低着头,在想着该如何将事情简短地说出,又能瞒过其他的事。
“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些事要处理,不过爹爹放心,我自己能解决。”
花明远一双眸子,幽深如潭。
“如实跟爹爹讲,你不让我插手庄子的事,我答应了,爹爹也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们。”
花言嘴角一抽,难道要将自己被追杀,被陷害,被绑架,那些糟心事全都说出来吗,到时候,只怕自己真的要回来了,那她的雄心壮志就要搁浅了。
思及此,她念头一转,笑道:“还真的有件事,需要爹爹帮我。”
花明远松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前倾:”何事?“
“东城有个赵家,爹爹可知道?”
“东城赵家?”
花明远略一思考,而后语气不确定道:“你指的可是东城府尹赵家?”
”爹爹知道?“
他点点头:”我与那赵府尹还有几年的同窗之谊,不过言儿,你问这个作甚?“
“那赵府尹是不是还有个女儿,也在夜王府。”
一听是关于王府的,花明远顿时郑重几分:“这话何意?”
“我之前在庄子里遇到了一些麻烦,是夜王府的一个姬妾做的,她母家就是东城赵家。”
此番回来的目的,她并不打算瞒着爹娘。
“你说有人要害你?”
花明远直接抓住要点。
花言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她都已经将事情简单化了,怎么爹爹还是猜出了,吓得她赶忙跟着解释:
“我就是想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要不然,我在庄子也静养不了,索性趁着现在回来,将事情查明白,也好免去不必要的后顾之忧。”
花明远点头:“赵家就是普通的官宦之家,若说和尚书府有什么过节。”
他顿了一下,而后又道:“那是没有的。”
“不过,言儿你是不是在王府里,和那赵家女儿有什么不对付?”
帝王将相家的后宅之争,花明远不是不知道。
“爹爹,我在成婚的第二日就去了乡下,哪里有什么过节?”
说到此处,二人皆是沉默。
花明远叹息一声,语气愧疚:“都怪爹爹,我不该让你嫁给那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