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在京都内城,距离皇宫不远。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一行人终于抵达尚书府门口。
“言儿,下车吧。”楼云舒柔声催促。
“我脚麻了,等会儿再下去。”
等楼云舒下车后。
花言摸了摸脖子的伤口,龇牙咧嘴地瞪着春苗:“你若开口,我就露馅了。记住了,不该说的别说,免得家人担心。”
春苗睁着无辜的眸子,猛地点头。
她这才满意地下了马车。
花明远站在府门口,语气明显带着焦灼:“内城都宵禁了,这么晚回府,可是在宫中遇到了麻烦?”
楼云舒漫步上台阶,来到花明远面前,微微欠身:“让老爷担心了,我们都好好的。”
“爹爹。”花言愉快的打招呼。
花明远哭笑不得:“言儿倒是比从前活泼许多,看来庄子很适合修生养息。”
这下该轮到花言尴尬了,她摸摸鼻子,干笑道:“我这不是想念爹爹了嘛,一时激动罢了。”
花明远原本严肃的脸,瞬间漾开笑容:“这一天都在宫中,累坏了吧?”
“可不是,规矩又多,饭菜寡淡,简直无趣极了。”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进了府。行至半路,花言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花明远的背影,欲言又止。
花明远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身,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半晌,他沉声道:“爹爹知道,放心,我跟你娘不会再问。”
“是女儿不孝。”
“这段时日,你就在庄子待着吧。”
花言低下头,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无奈和不舍。
“走吧,陪爹爹喝杯茶。”
直到夜色袭来,花言才被催着回到住的小院。
“哎。”她趴在桌边,长吁短叹。
秋絮拿来一件大氅替她披上,:“小姐,咱们回庄子,老爷夫人就算同意了?”
“嗯。”
“那您为何唉声叹气?”
“不忍他们伤心难过。”
“老爷不是说,等您回来的吗?”
花言嘴角抽抽,她可不想,白夏那货还等着跟她一起,实现人生价值呢。
春苗搬着小马扎坐了过来,双手托腮:“小姐,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准了。”
“小姐来时,流云纱都换了下来。”
“这不明摆的吗?”她指了指身上华丽的宫裙。
“您还故意遮了伤口。”
花言倏地坐直身子,颇有趣味地看着春苗:“你何时这么啰嗦了,说重点。”
春苗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连我都瞧得出,夫人定是也瞧出了。”
“问题不大,回头娘要真的问起,我就说不小心弄脏了衣裳。穿了长姐的。”
闻言,春苗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她身上的宫裙:“可是小姐,这衣服上的绣样,不是大小姐的。”
花言一头雾水。
“怎么说?”
“大小姐最喜月季,从前在府上,她会亲手绣几朵月季在袖笼处。”
花言抬手,看了眼空荡荡的袖笼,:“所以。”
“所以这分明不是大小姐的衣物。”
“那,说不定是长姐忘记绣了。”
春苗像是来了精神,不服输地辩解:“小姐怕不是忘了,大小姐,最讨厌朱红。”
“春苗,你能不能挑重点说。”
春苗叹口气,不开心道:“陪夫人等小姐的时候,夫人特意叮嘱奴婢,说是见到小姐,不许我发问。”说着,她突然嘴角一抽,:“奴婢知道自己话多,想来是夫人怕奴婢问了,小姐又不愿说,所以。”
所以楼云舒大抵猜到了她在宫中犯难,自己又无能为力。
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想她伤了尊严。
花言皱眉,白皙的小脸、写满惆怅。
夜色渐浓,深秋的天,夜晚的风都是凉的。
“小姐还是回房吧,这里风大。”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为什么进一趟皇宫,感觉自己抑郁了。
尤其是那个颜如雪,居然当着她的面坦白自己的阴谋,这是压根没把她当根葱的节奏。
更可恶的是,萧楚策一直对她怀恨在心,让她回京都,是为了让她在众人面前当显眼包,这样,他就能正大光明的休了自己。
制造她和许文怀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可以理解,毕竟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无非就是这些。
可是太子落水,这问题就大了。
赐婚一事,萧楚策即便再恼恨,也不能害自己的亲侄儿吧。
还有那个多情的皇帝,呸,姓萧的没一个好东西。
萧煜倒是很可爱。
也不知小家伙现在怎么样?
而那个花言正在念着的小家伙萧煜,此时正在寝殿内,扑闪着大眼睛问皇后:“母后,皇婶姐姐以后是不是不来宫里了?”
皇后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语气温柔:"这是你皇叔府中的事,母后也不知。"
“父皇可以跟皇叔说,让皇婶姐姐回来吗?”
皇后动作一顿,眸色瞬间暗淡下去:“给你皇叔指婚,他就生了你父皇的气,眼下,怕是你父皇也没办法。”
“皇叔有这么可怕吗?”萧煜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皇叔,身子不自觉打个冷颤。
“皇儿以后,会明白的。”
内城,夜半时分,空荡无人的街道。
凉风裹挟着杀意,直奔屋檐上的黑衣人而去。
“嗖。”箭矢的破空声直冲云霄。
夜色下,只见一人身形矫健,不停纵跃在屋脊之间,眨眼消失不见。
宽敞干净的主城路,几名手提利剑的黑衣人,来到一个分叉口。
“分头追。”
领头的说完,瞄准手里的弓弩,“嗖嗖。”两声急迫的箭矢瞬间划破夜色,直奔屋脊上的人影。
片刻后,黑衣人吩咐道:“跑不远,分头追。”
此时的尚书府后院。
花言依旧坐在院中,今日种种,搅得她脑仁疼,以至夜深也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之下,她只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院子里发呆。
“失眠的感觉好痛苦啊。”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伴着她在这漆黑的夜里,独自哀愁。
花言两手托腮,仰头看着漫天星辰,暗自决定:“明天就回去。”
突然。
墙角传出一声闷哼。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