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颀长,头上戴着金冠,一身明黄宽袖龙袍,袖口处绣着金龙图案,腰间白玉束带,上面挂着玲珑腰佩,一双眸子囧囧有神,他环顾了座下众人,浑厚的嗓音响起:“怎的不见夜王?”
皇后闻言,转眸笑着解释:“该是路上耽搁了。”
萧景墨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转身坐在高大的龙椅上,朗声道:“今日太妃寿诞,诸位,不必拘泥。”
“谢陛下。”
花言拧眉,萧楚策真是胆大包天,皇上都来了,他竟然迟到。
更让她莫名的是,皇上居然没生气。
辰太妃面容慈祥,声音苍老缓慢:“不必等了,开始吧。”
萧景墨微微颔首。
身边的大太监得到示意,向前跨两步:“坐。”
清水轩一众方才坐下。
花言盯着桌上的饭菜,嘴角一抽,宫里的饭菜,真是寡淡。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转头看向福宁。这不看还好。
此时的福宁像只饿坏的小兽,抓起一块点心藏在袖笼,偷偷瞄了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便迅速将点心塞进嘴里。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去,这小妮子,竟然丝毫不顾及贵女形象。
花言,默默回身,不再看她。
没多会,只见福宁凑近她身边,小声腹诽:“宫里的东西贼难吃,饿的话先凑合几口。”
楼云舒听到了,递给她一个严肃的眼神,吓得福宁缩回脑袋,不敢再言。
“夜王殿下到。”
然而就在宫宴即将开始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
花言心中一颤,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瞄了眼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萧楚策长的,的确好看。
五官似是镌刻的艺术品,横眉剑目,薄唇高鼻。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
“不愧是咱们的战神王爷,这般气度,不知会迷倒多少春闺少女。”
“你说,王爷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此话一出,花言就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向自己这个方向看来。
她不自觉打个冷颤,看着萧楚策的背影暗骂一声,哪天也要让你尝尝被眼刀穿身而过的滋味。
福宁狐疑的四处打量:“你在跟谁说话?”
“没谁,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楼云舒担忧的看着花言,因着中间还坐了个福宁,她又不好大声,只能时不时地瞄她几眼。
这时,只见萧楚策微微转身身子,目光缓缓掠过众人。
最终,他将目光定格在最后一排角落处。
福宁拉了拉花言的衣袖:“好像看过来了。”
花言差点将自己的头埋进桌底了,也逃不开有些人的故意为之。
她收敛心神。
抬头的瞬间正好对上萧楚策那双探究的眸子。
果不其然,高座上的帝后也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目光纷纷投向她。
福宁小声道:“没事,他若问你缘由,我来解释。”
岂料,萧楚策只是将目光停顿片刻,便转身不再看她。
花言长舒一口气。
萧楚策收回目光,唇角勾起。长身玉立,微微欠身,道:“请恕臣弟来迟。”顿了顿,转而面向辰太妃:“儿臣恭祝母妃寿安。”
辰太妃凤眸眯起,缓缓开口:“听闻,王妃也回来了。”
萧楚策目光一滞,不慌不忙地回答:“回母妃,王妃今日也进宫了。”
“人在何处?”
辰太妃一直在深宫礼斋念佛,不问俗事,纵然是萧楚策大婚,她都未曾参加,更别说见过花言了。
花言心里咯噔一下,靠,姓萧的果然没安好心,他方才故意将目光逗留此处,就是为了祸水东引。
萧楚策再次转身,把目光留在花言身上,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道:"想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罢了。"
他这话一出,清水轩众人,面面相觑,夜王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嘲弄花言,不知自身轻重。
福宁握着花言的手一紧。转头看她,见她依旧神色如常,面上没有丝毫难过,心中不禁更多几分担忧。
“阿言,别怕。”
花言反手拍了拍福宁,扑闪着晶亮的眸子,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我怕个嘚。”
然后,只见她双手上扬,用力舞动手里的帕子,动作夸张地向高台奔去,同时嘴里不断嚷嚷:“殿下我在这。我在这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毫无形象地奔跑,众人神色一变。
圣驾面前,大声叫喊就算了,竟然如此不知体统。
简直不忍直视。
众人只觉面前人影一闪,那人身上的宫裙在阳光下,似水光潋滟,如星辉灿烂。
就连萧景墨也是面色一怔,被花言大咧咧的奔跑姿势灼了目光。
皇后赧然:“这,这,”
座下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有人出言嘀咕。
“瞧她这副模样,倒像真受了刺激。”
“什么尚书府嫡女,简直就是市井农妇。”
“夜王怎的就答应娶她做王妃,真是作孽。”
而此时,辰太妃那张褶皱泛起的脸微微抽动,连声音都是隐藏不了的厌恶:“夜王妃,竟如此不知礼数?”
皇后急忙出言解释:“太妃责罚,原是我那个侄女太过顽劣,硬要拉着王妃坐到旁边去。”
辰太妃目光斜斜,神情暗淡。
皇后头皮一麻,暗自叹气,随即瞄了眼座下众人,目光很快锁定福宁。
福宁心领神会,急忙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福宁的错,求太妃责罚。”
辰太妃拧了拧眉心,兀自叹了口气,没有理会福宁的话。
空气中似乎传来隐隐的抽气声。
辰太妃看也不看花言,沉声道:“都坐下吧。”
花言忍不住唇角勾起,要死一起死。
萧景墨眸色愈发深沉,他转头示意身边的人,大太监挥手,手中拂尘一甩。
宫宴,正式开始。
花言毕竟头一次参加这等规模的宴会。
总而言之,就俩字,无趣。
一番觥筹交错后,达官贵人们轮番献礼。
其次就是各家贵女们争奇斗艳,表演才艺。
无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贵女们当真优秀,花言虽然看不懂字画,也不通音律,更不懂诗词,但总归有点艺术细菌在身上的,她可以欣赏啊。
肚子突然咕噜作响,吞了吞口水。她不愿意和姓萧的同食一处,只能忍着饥饿,心里默默祈祷着,宫宴能够早些结束。
偏偏萧楚策坐在边上,慢悠悠的喝茶,一派悠闲自在。
忍住了给他一个大逼斗的冲动,花言仰头喝了一杯茶,余光瞥见一名宫人从不远的座位处,行色匆忙地离开。
瞄了眼高台上的帝后。
正好有根柱子挡住了刚才宫人离开的视线。
她的内心,又开始不安。
那人离开的方向,瞧着像是沈知意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