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儿,我。”
花如激动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聪慧敏觉的幼妹。
倒是花言打破沉闷的气氛:“长姐近来可好?”
花如拨弄杯盏的手一抖,随即微笑掩饰:“我很好。”
这话并不敷衍,花如得皇上偏爱,京都人人皆知。
赐婚一事,因为萧楚策的愤怒和偏执,迫于压力之下,她只能自请禁足昭翠宫,
前几日,皇上以太妃寿诞为由,提前解了她的禁足令。
可花言明白,萧楚策的怒火,又怎会因为禁足便不再追究.
“我回来这件事,长姐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花如眸中闪过纠结:“你能回来,自是夜王看重你。”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言儿想知道什么?”她语气温柔,唇角含笑,一双水眸定定看着花言。
花言心中叹息,以萧楚策对尚书府的敌意,从一开始,她就猜出,姓萧的不会如此好心让她回来。
赐婚一事,既然夜王认定尚书府在中间斡旋,她要是花明远,便干脆顺了对方的意,反正做与不做,尚书府的名声已然受损。
尤其在回来后,花明远和楼云舒一系列的行为,再加上面对花如时,对方总是有意无意躲闪的眸子。
这些,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
“爹爹做了什么?”
“你从庄子回来,爹娘是后来才知晓的。”
“长姐还是不准备将真相告知我?”
花如放下手里早就凉透的花茶,起身站在长廊下,望着平静的湖面,久久不语。
眼见气氛越加诡异。
福宁在旁小声劝道:“别难为她了,或许真是夜王回心转意,借此机会让你回来。”
花言眸底愈加悲凉,她看着福宁那张圆润的小脸,恹恹道:“福宁,你也是不相信的对吧?”
“啊?”
“你也不相信,萧楚策会突然大发慈悲,不再追究。”
福宁身子一颤,是啊,向来冷血狷狂的战神,怎能容忍别人掌控他的婚事?
“我,我。”
然而此时,花如却是一改温柔,语气倏地凌厉:“既已猜出原由,你就更该顺应爹娘的意思,留下来,你安好,我和爹娘便也安心。”
花言无奈。
“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们就不曾想过,我自己愿不愿意回来。”
她不知花如究竟牺牲了什么,才能换得此番回来的机会。可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全凭着家人的意思生活,更不可能跟不喜欢的人捆在一起。
福宁一脸迷茫,她本以为看到的是久别重复的喜悦,没成想竟是一言不合就拌起了嘴:“你们在说什么,好容易见上面,为何突然吵起来?”
花言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她沉沉的叹了口气:“长姐可以自私一点,为了你自己,为了以后的生活,求你自私一点行吗?”
“你。。。”花如神情错愕。
“对不起。”
下一秒,花言突然泪如雨下。
她想起现代的父母,想起疼爱她的外婆。
想起自己死了,家人的那种绝望。
一时情难自持。
福宁吓得小脸一白,急忙抱着泣不成声的花言,连声安慰。
“好了不哭了啊,你们姐妹情深自然是好,可现在难道不是该高兴的时刻吗,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了。”
她轻轻安抚花言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絮絮叨叨。
花言停止抽泣,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来昭翠宫走走,替我看看长姐。”
花如亦是红了眼眶。
一个时辰后,皇后身边的女使来到昭翠宫。
宫宴,就要开始了。
临别时,花如递过来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包:“这是长姐亲手绣的,希望你会喜欢。”
“长姐送的,我自是欢喜。”
“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长姐不想见家人吗?”
花如身子一僵,仿佛没听到般继续催促:“还是快些走吧,晚了皇上会责备的。”
“宫宴结束后,我还是会回庄子。”
“爹爹他,可是同意了?”
花言轻轻点头:“他的意思,等我身子好些了。再论以后的事。”
花如紧蹙的眉头稍稍放松:“那你安心待在庄子,京都的事,你莫要操心,等身子养好,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花言很想说,再等等看。
可当她看到花如那双期待的眸子,终是不忍说出,只得暂且应下。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昭翠宫,夏至问出了心中疑惑:“看二小姐的样子,大抵不想回来。”
花如望着前方,眸色暗淡:“我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可有什么办法呢?”
再说清水轩这边,自花言离开后,那些个明里暗里想要看尚书府笑话的人,都在默默观望,如今皇后当着众人的面指明,花言之所以会去乡下庄子,是夜王为了她身子着想,特意送去的。
皇家开口,谁还敢非议半个字。
“阿言,我怎么觉得,你长姐怪怪的。”
“你也察觉到了。”
“是啊,她从前不是这般,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花言抬头,望着一方穹顶,想着花如困在这深宫牢笼,已是步履维艰,如今又为了她,受人以挟。心里便是说不出的憋屈。
“福宁,刚才拜托你的事,可是记住了?”
福宁重重点头,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孤单。”
“宫宴结束,我会回到庄子。”
“我知晓。你且宽心去,我会时常给你写信。”
花言停住脚步,扭头看向明媚张扬的福宁,感激道:“多谢。”
“谢什么,咱们是姐妹,我不帮你,谁帮你,对了,上次我送你的信件,可是收到了?”
“什么信件?”
福宁皱眉,疑惑道:“得知你去了乡下,我就速速给你写了信,难不成,没收到?”
花言莫名,表示不知。
福宁眼珠一转,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摆着手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家常唠叨。”
花言点头,继续向前走。心里想着回头让春苗她们回庄子问问。
是不是信差疏忽了。
可是她没发觉,福宁握紧的双手,正在微微发抖。
等她们到达清水轩,众人已经落座,高台上依旧空空如也。
不多时,楼云舒来到她们跟前,神色着急:“你们去哪了?”
福宁拿起桌上的点心,回道:“我们去了昭翠宫。”
楼云舒神色一凛:“昭翠宫。”
花言心中总是觉得不踏实,像是没着落的浮萍,一颗心砰砰乱跳:“长姐看起来,不是很好。”
“许是近来天气渐冷的原由,你也知道,你长姐她,一向畏寒。”
花言看向楼云舒,见她眼神闪躲,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福宁露出一对小虎牙,眸子亮起:“阿言,这里结束之后,我有东西给你。”
“现在能给吗?”
“没在身上,我已经吩咐叶子回去拿了。”
这时,原本有些喧哗的清水轩立刻静下。
花言好奇的看向清水轩高台的方向。
不多时,只见十几名护卫队列齐整踏步而来。
伴随着尖利高亢的呐喊:“陛下到,辰太妃到,贵妃娘娘到。”
众人跪下齐呼:“陛下圣安,太妃安,贵妃娘娘安。”
花言跪在最后一排,抬眼全是屁股,根本看不清前方情形。
这时,浑厚还带着点磁性的声音传入众人耳畔:“都起来吧。”
“谢陛下。”
透过人群缝隙,花言远远瞧见了高台上的男人。
天启朝开国数百年来,最年轻的皇帝,萧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