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她故意将音节拉得很长,春苗后脊一凉,小姐似乎生气了。
犹豫片刻,她向前一步,支支吾吾:“小姐此番伤的严重,奴婢就想着,去请京都的大夫来给您诊治。”
“去京都请大夫?”
清水镇虽说比不上京都繁华,作为距离京都最近的城池,各种资源也是不缺的。
她皱了皱眉,目光开始变得凌厉:“恐怕不止于此吧?”
“顺便,顺便回府里,跟老爷夫人说一下这里的,境况。”春苗的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花言头大如斗。
合着之前给她们洗脑的话全白说了,她们还是觉得,只要通知府里,她们就能回到京都。
抬手捏捏眉心,她沉着气,道:“你们还是想着回京都?”
两个丫头听她这么问,猛地点头,然后又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小姐,奴婢瞧着您在这个庄子受这么多委屈,一时心疼,这才想着和老爷说一声。”
“然后呢,回哪,王府还是尚书府?”
她这样一问,春苗秋絮面上皆是神情复杂。
是啊,回哪呢,尚书府吗,可小姐明明已经出嫁。
还是回夜王府?小姐是以生病静养的由头送来庄子的。没有王爷准许,小姐该如何回?
思及此,两人膝盖一弯,双双跪在花言床头:“是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
花言看着低头垂泪的二人,心下一软,语气也变得柔和:“你们也是担心我罢了。”她停顿片刻,又道:“不过,我既打算留在此处,自是有我的道理,其实,我还是很期待,在庄子里的生活。”
春苗茫然的抬头:“期待?”
花言会心一笑:“所以啊,你们不能拖我后腿,若是被爹爹知晓我在这里的近况,他定会不惜一切让我回去,届时,恐将连累整个尚书府不说,就连如妃那里,也会有所波及。”
她已经占用了原主的身子,现在,唯一能为原主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她的家人。
秋絮红了眼眶:“可是小姐,您自己呢?”
花言静默半晌。
许久。
见她目光坚定,语气释然道:“自是有我的打算。”
此番意外受伤,着实让花言遭了不少罪,原主的身子本就孱弱,加上自己穿过来后,又时常东奔西走,娇小姐的身子哪能经得住折腾,她终于还是垮了下来。
足有五六日。不得下榻。
这期间,崔氏每日都会来院里一趟,那日管事查了账目后,回去便没了下文,崔氏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房婆子也来过一趟,向她汇报了山芋的长势。
自始至终,那个白衣少年,仿佛是场梦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花言坐在小院里,摩挲颈间那道细长的疤痕。
原本狰狞的伤口开始慢慢恢复,伤口也渐渐长成肉粉色。
在莹润白皙的颈间,尤显突兀。
春苗见花言坐在桌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她担心伤口留疤,便上前柔声劝慰:“白公子交代奴婢,他会寻来最好的药膏,小姐无须忧心。”
“啊?”
“奴婢知道您担心颈间留疤,这两日才会心事重重。”
花言恍然,尖瘦的下颌微微扬起,瞧着头顶上方那抹不太耀眼的太阳,叹息道:“按理说,姓萧的应该知道我受伤的事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春苗俯身的动作顿住,苍天啊,为何她家小姐的脑回路如此别致。
此刻她最担心的,难道不是伤口留疤的问题吗?
“是啊,小姐受伤的第二日,奴婢就找人将信件送去了王府,想是那边该有消息了。”
不行,万一送信的懈怠了时辰,亦或是信件没有到姓萧的手中,那我岂不是还要拖着这副残躯去赴他娘的寿辰宴。
“你找的人,靠谱吗?”
“崔家大郎。”
一听是崔大郎去的京都,花言顿时像泄气的皮球般,软软趴在石桌上,恹恹道:“简直毫无人性。这姓萧的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你说本王是强盗?”门外,一道冷冷的声音凭空劈下。
花言身子一僵,抬头便见门口处那道高大的身影。
萧楚策一身玄色滚金边长袍,白玉腰封扣住劲瘦的腰身,乌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整个人看起来,霸道又冷傲。
“殿下还真是喜欢突然袭击。”她干笑着扯开话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还被听到的感觉,真是尴尬的要命。
萧楚策目光沉沉,黑眸扫了她一眼。
花言尴尬的别过脸,不再看他。
“你既送信说自己受了伤,本王怎好袖手旁观,决定亲自过来瞧瞧。”萧楚策自顾走到院中央,裹胁着皇族天生的压迫感。
花言瑟缩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体恤。咳。咳咳。”说着说着,她又虚弱的咳嗽几声。
“所以,本王决定,亲自送王妃回城。”
啥?
花言一个激灵,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抗议,语气明显不悦:“还请殿下见谅,现如今,我确实不太方便舟车劳顿。”
萧楚策微微垂首,俯视桌边的花言,他似笑非笑:“无妨,宫里有最好的御医。”
“萧楚策,你什么意思?”
“本王说过,就是抬,也要将你抬去京都。”说完,也不给花言反抗的机会,转身对着身后的萧九命道:“将人都带进来。”
萧九得令转身出门,片刻后,带着乌泱一拨人进到院内。
花言瞪大双眸,好家伙,竟是来了七八个使唤的丫头婆子。
为首的婆子上前躬身道:“请王妃移步房内。”
萧楚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大可不必如此大的阵仗。”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招?”萧楚策冰冷的声音穿过花言脑仁。
她开始觉得眼冒金星,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要仰倒下去。
春苗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扶稳站好。
她站直了身子,几乎是咬着牙道:“那还真是要谢过殿下的良苦用心。”
萧楚策扫了为首的婆子一眼。
只听为首的婆子又道:“对不住了王妃。”
同时伸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婆子,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将花言围在中间,花言无奈,只得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屋。
她自知多说无益,萧楚策那样的霸道皇族,想做什么,还需要征求别人同意吗?
结果,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