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石林情绪失控,旁边的狱卒毫不客气的甩了一鞭子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石林伸出的那只手上,满是污黑的手上出现一道血痕。
程子然看着那血痕血肉外翻,很是狰狞的模样,忍不住递了个小药瓶给石林。
谁知石林一把打落了那药瓶,恶狠狠道:“谁要你的假好心!”
白瓷的小瓶骨碌碌的滚到了角落里,封口的红布也变得灰蒙蒙一块。
他胸口剧烈起伏,明明是他闹着要见程子然,真等见了面,却不知道说什么。
石林脑袋有些发蒙,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程子然微微靠近了一听,他说的是“老子还说要喝你喜酒……喝他娘的酒……”
翻来覆去,念叨的都是骂他的话。
看他们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胥淮北拍了拍程子然的肩膀,斜跨一步挡在石林面前,另一只手执鞭,“现在你可愿意说了?”
知道自己大不了一死,这些日子家中根本无人来探望,石林早就丧失了希望,闻言倒也不反抗,只是提出要单独告诉他们。
这个要求也能理解,死刑犯还有最后一顿午餐,区区一个房间罢了。
胥淮北带着人去了审讯室
,石林走了几步又回头看,手一指:“我只告诉他。”
仿佛是和程子然杠上了,石林全程眼都不眨,狱卒在天牢待了许多年,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
石林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程子然,那是饿狼的眼神。
直到如今他还是觉得,自己今日全然是拜程子然所赐,可苍蝇不叮无缝蛋,胥淮北见多了他这样的纨绔,也没什么痛骂人叫人悔悟的爱好,竟是放任他的想法。
不过这程子然……似乎情绪不对劲。
胥淮北敛下心神,越发觉得程子然沉默。
看几人身影从牢门前走过,以赵嘉为首的几人疯癫大笑,痛骂之声不绝于耳,都被牢头用鞭子教做人了,恐污了贵人的耳。
这就是天牢,死寂才是它该有的模样。
审讯室是拷问犯人的地方,隔音性还不错,石林和程子然单独相处了半刻钟,胥淮北只在门口等着,直到听见一声闷响。
“死了?”
程子然轻轻点头,手上拿着一根钉子,“他本想杀了我。”
亡命之徒的力气大到程子然毫无抵抗之力,这根钉子都已经戳在他颈侧了,只要石林愿意,立马就能要了程子然的命。
可他没有。
他选择了一头撞到墙上,正是那声闷响的来源。
自认摸爬滚打生活了这许多年,程子然还是没能看懂石林的做法。
不过死人的想法他无从得知,诸多猜测终究也只是猜测。
好在石林临死之前确实告知了承诺的事情,程子然比了一个“三”的手势,又指指胥淮北本人,意思不言而喻。
皇族行三,端王。
闹到最后,竟然还是窝里斗,程子然对这个结果倒是挺满意,只是仍然存着一些顾虑,“这么轻易就把幕后黑手供出来,会不会有诈?”
“是否有诈,还得查了再说。”
以胥淮端此人行事作风,能做出这种事情确实不让人觉得奇怪,更何况还有前段时日的张扬模样,就算不是真的主使,也一定是个知情者。
只要参与就是犯法。
让他张狂了这么些时日,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王权争斗你死我活,胥淮北和胥淮端之间,多少带点前仇旧怨,包括但不限于慕九思一事。
站在胥淮北身侧,程子然忽然觉得这天牢更冷了,狐疑的看了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石林招了之后,再去敲打旁
人就容易得多,算是开了个好头,被供出来的官员除了胥淮端之外还有几个眼熟的老家伙,不外乎是端王党那几个人。
“朕还以为他有多聪明,没想到竟干出这事来!”
德熙帝对宫外胥淮北的雷霆手段有所耳闻,全靠不少老臣直接跪在了御书房外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把自己说成委屈的不得了的老实人,更有甚者已经这样了还不老实,企图挑拨他们兄弟二人感情。
“不过是看朕好拿捏罢了。”
德熙帝冷哼一声,在自家兄弟面前终于不用再时时刻刻保持对外的和煦,难得抱怨了几句。
能把一向温和的皇兄气成这样,胥淮北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群人有多么过分。
“皇兄放心,此事过后,再无人敢如此放肆!”
这是胥淮北的保证。
看着眼前气势如虹的玄衣青年,德熙帝略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坐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成婚的心思?”
不少臣子家中都有适龄女儿,他这个弟弟是兄弟几个之中容貌最盛的,想必婚事也好办。
从前他这么问,胥淮北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不
给亲哥留一点余地,这回本还想拒绝,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
眼前蓦地浮现小姑娘的笑脸,眉眼弯弯,好不可爱。
久久不见他回答,德熙帝便以为他是以沉默代替拒绝,苦口婆心的劝道:“皇兄知道你不喜繁杂,可身边总不能一直没人照顾,娶个王妃回府,再生几个孩子,身边也热闹不是?”
德熙帝为他操碎了心,眼看自己的孩子又要出生了,弟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恨不得拉着他去相亲。
他还就不信了,难不成全朝上下没一个他看得上的。
胥淮北轻咳一声,以拳抵唇,眼中明明白白的浮着笑意,“皇兄,我已经有心悦的姑娘了。”
“也不能总是拖着……你说什么?!”
能听到胥淮北说这话,德熙帝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看看是不是老天下红雨了。
没想到弟弟还有红鸾星动的一天,德熙帝手拿朱笔,一副要写圣旨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爱给人当月老呢。
实则只是怕胥淮北越拖年纪越大,成为皇族夺目的光棍罢了。
“臣弟有心悦的姑娘了。”
德熙帝喜极,“是谁家的女儿,年方几何,朕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