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傅薇……”男人的喊声急切响亮,响在耳边,接着脸上似是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将傅薇从狂暴中给拉了回来。
她停了手低头看去,男人蜷缩在地上浑身是血,垂在身侧的双手双腿无意识地抽搐着。一时她有些茫然,意识似乎还处于打人的暴戾中,后退半步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
“傅薇……”刘探长拄着拐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眉眼里都是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傅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敛去了眼中的厉色,挣回手擦着上面的血,“他们要杀我。”随后低头去找被蒙在袋子里的女人,周边站了不少围观之人正帮着把女人从袋子里救出来。
“我过来找你有点事儿,刚走到这里就碰见他们两个把人套上袋子要带走,我还没出声阻止这两人就动刀子了。”
“大龙,大龙……”女人醒了,视线越过人群看见了刘大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过来就紧紧地抱着他,“他们,他们要抓我回去……”
“先带傅薇回家,我处理一下这里。”
傅薇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不妥,虽是见义勇为但也快把人打个半死,到底是下手重了。被这么多人围观着也不合适,索性擦着手
跟小秋月先回家。
“你认识那两人?”
小秋月抬手抹了抹泪,“认识,是戏班子的人,他们说我走了之后戏班子经营不下去了,班主准备拉着东西去东北,可是没有台柱子依然成不了事。他们就想起我来,要把我捉回去一并带往东北。”小秋月说着眼泪汪汪,“我不能被他们带走,我现在好不容易跟着大龙过上了好日子,我不想走。”
“刘大龙会护着你的,放心吧。”
“傅小姐,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被带走了。”小秋月抓着她的手臂,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激。
“我要是刚才把人打死了呢?”
“那也是他们该死,你刚才不还手可能就没命了。他们该死!”
傅薇听着她的咬牙切齿,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探长领着大头跟一个警员回来了,“那两人已经被我送去警局了,他们过来是问个笔录,你实话实说。”
小秋月擦着眼泪点点头。
刘探长抬眼看着傅薇,只见她眉头紧锁嘴角紧抿,放在腿上的双手洗过,已经看不见血污。裤脚上沾染了点点血迹,尖头的皮鞋上也糊了一层,粘在黑色的皮子上看不出颜色,但那股无法忽视的
血腥味却怎么也遮不住。
他拐着一条腿从门后找来一双拖鞋放在地上,“换上。”
傅薇伸手揉了揉脸弯腰换鞋,“那两人怎么样了?”
“一个没事一个重伤需要在医院躺几天,为什么?你往常就算再看不惯也最多把人制服就算了,从不会下死手。刚才若不是我上前制止,你就把人打死了。”
他给那人验过伤,腹腔大出血,也不知道有没有脏器破裂。
“可能这两天事儿多,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
“那你就该好好休息,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没事就不要来警局了。”
她苦笑一下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桌上,“有人不想让我轻松。”
刘探长捏着照片看了看,“跟今天那件案子有关?”
“是,有人特意给总署长打了招呼,让我跟进这件案子。照片是在杀人之前就拍好的,死者胸口卡着一枚十字架,昭示的地点就是东区教堂。然后我就又得到了这张关于教堂的照片,这是有人在引我入局预告杀人。”
“我知道了。”刘大龙看一眼差不多要结束问询的大头,“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若是心里有事儿就说出来,憋着可不利于工作。”
“我没事儿,还是尽快把人抓到才行。”她弯腰拎着
鞋子进卫生间刷洗,血污经由水流的冲刷露出原本的血红色,一池血水提醒着她她刚才有多疯狂。
她仰头看向面前的镜子,整张脸不复平静竟隐隐戴上了几分戾气,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可一时也找不到好的排解之法。
而且今天的事,她竟隐隐认同了张科长那种替天行道的做法,否则她也不会在踢打那人时感觉到了兴奋快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握解剖刀的手真的也会从验尸到把活人变成尸体吗?
“傅薇。”刘探长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客厅叫她,“我跟大头几个先回警局,你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一下?”
她甩甩鞋子上的水,“我跟你一块去看看。”
今日并非周日,教堂里没有多少信徒,通往教堂正门的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午后三四点阳光已经西斜,暖光穿过枝叶漏下来斑斑点点的光,被风一吹又跟着来回晃动,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教堂穹顶上镶嵌的彩色玻璃闪着五彩斑斓的光,在门前落下片片彩虹。
傅薇双手插兜寻找着照片上的位置,最后在大门西侧的一棵树旁找到了拍照者站的角度。她伸出两手比了方框,拱门穹顶分毫不差。
“我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会死死盯着这块
儿的。” 刘探长点了根烟抽两口,借着朦胧的烟雾打量着教堂。
这一带算是比较偏僻的了,教堂附近是仓库还有一所慈幼院。仓库高墙耸立门窗紧闭,慈幼院已经荒废,留下的空房子成了一些流民的住处。
“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动手,只能先这样看着。”她伸手指指他的脚,“伤好了?”
“还成,走路慢一些不碍事。”说着他反应过来,重重呼了口气把烟头扔地上捻灭了,“我记得你之前烟瘾还挺大,怎么,这是打算戒了?”
“毕竟有害健康。”她从包里拿颗糖塞进嘴里 ,“影院死者的身份查出来没?”
“一个维修工,这几天一直负责影院内部顶棚以及天台防水通风的维修,死之前曾经躲在天台往下投放过燃烧瓶,当时穆寒亭就追了过去但是并没有找到人,半个小时后他就死在了影院里。”
“绳子是他自己带过去的?”
“是。”整个影厅一直有人,一个大活人被杀不可能不挣扎,底下人却都没有发现,直到电影开场尸体掉下来众人才发现死人了。
这场预告杀人的凶手及其胆大冷静,从容布局淡定脱身,他不由得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期待。期待着跟对方相遇,期待着将他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