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七点天光本该大亮,却因了浓稠得化不开的雾气能见度不足十米,太阳已然升起光晕却穿不透这浓雾,只得一团暖黄。
蹲守了一天两夜的人趁着这功夫站起来伸伸懒腰,望着影影绰绰的教堂外墙一阵牢骚,“这不是坑人吗,就凭一张照片就想抓住凶手,我看刘探长脑子也坏掉了。”
“行了,一会儿接替的人就来了。我听说附近有一家馆子不错……”两人围着大树一边放水一边聊着闲话。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震响从施了肥的大树上传来,两人吓得抖抖身子赶紧后退一步收拾裤子,待收拾妥当抬头朝树顶上看去。
朦朦胧胧间却什么也看不见,倒是有几块树皮渣滓落下来,差点迷了眼。
“你看见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见,该不会是树里生了虫子被鸟啄的吧?”另一人晃晃脑袋得了一个听上去蛮合理的结论。
两人互看一眼点点头,“估计是,真他娘的晦气,接替的人怎么还没来?”
两人骂骂咧咧间看见教堂前的土坡上来了不少人,有男有女穿着体面,边走边低声交谈着。走近了看见两人也只是扫一眼就越过去朝教堂走去。
“怎么回事儿,看
警察执勤吗?”
“你想太多了,我之前打听过了,每逢周日信徒都会来教堂做礼拜,今天正好周日。”
两人还在嘀咕,本已走过去的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喊声,“快看快看,房顶有东西下来了……”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两人也跟着回头看去。
朦朦胧胧中一团影子从教堂顶部咻一下子坠下来,穿过浓雾下坠之势忽然停下来,竟然平行着朝两人溜过来。
影子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人的脑袋披头散发,四肢抽搐以及裹在身上翻飞的红色裙子,人影溜到两人头顶忽然一个震颤急速下坠。
红色的裙摆受了气流的推动,如一朵花般瞬间在两人面前绽放,近到衣料的褶皱扫过了两人的脸,近到无需抬头就能看见两条抽搐着的小腿,和人影脚上红色的绣鞋。
滴滴答答,鲜血穿过雾气落下来,飘了两人满头,温热的黏糊的让人头皮发麻。
两人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去,披头散发的女人,伸着舌头眼角下垂扫着二人。
啊……两声尖叫划破了这个早上的迷蒙,惊得枝头栖息的飞鸟振翅高飞,吓得瞪大双眼看热闹的人忙不迭地比划着十字念一句天主保佑。
傅薇随着人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撑起了四面布墙,阻隔了围观之人的窥探。
雾气正在慢慢散去,阳光普照之下,一根明晃晃的铁丝出现在众人眼前,横跨大树与教堂屋顶。
尸体已经取下来,瘦小的一具裹在被血浸得斑斑点点的白布里,披散的长发沾了血和地上的灰,显出人死如灯灭的灰败来。
她拧着眉蹲下去掀开蒙着的白布,甫一看清死者的脸惊得她心头一跳,竟是前日还艳光四射的芊芊姑娘。
那双大眼睛永远地合上了,如扇一般的睫毛紧紧贴在下眼皮上,再也不会忽闪忽闪着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
“这,这不是芊芊姑娘吗?我昨儿个还在报纸上见过她呢,怎么就……”大头震惊地指着地上的尸体,难以置信。
傅薇揉揉眉心,打开箱子边戴口罩手套边吩咐清场。
尸体的脑袋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着贴在地上,脖颈之间软趴趴的还套着绳结。
她伸手按了按,骨头断了,应该是在瞬间的急速下坠时被扥断的,整个头部除了一圈绳套勒出的紫红色伤痕外并无外伤。
口鼻双耳出血淋漓了满身,染得身上红色的纱裙有些发黑,血
已经凉了却尚未凝结,死亡时间不长。
“来,瘦猴你过来。”刘探长拧着眉叫来警员里较为瘦小的那一个,指了指头顶的细铁丝,“找根绳子从屋顶滑过来。”
“我,我不敢,探长,这么高我要是万一松手可就死了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赶紧去。”刘探长上去一脚踹得他后半截话咽了回去,随后又一指大头,“找根绳子缠着他的腰,快去。”
“哎。”两个人小跑着冲进教堂,原定于今日的礼拜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留下几个有嫌疑的神职人员被关在告解室里,等候问询。
大头两人从天窗钻到位于屋顶的平台上,冲着这边使劲挥手。
刘探长摆摆手示意两人快点,绳子套绳子的重重防护之下,瘦猴抓着绳圈从上面溜了下来,奈何还是有点超重,最后就停在了正当间的凹陷处不上不下。
“探长,探长,我我下不去了,快救救我啊……”
刘探长啐了一口唾沫吩咐人赶紧去救人,随后掀开帘子进了傅薇验尸的地方,“这芊芊姑娘也太瘦了。”
傅薇没搭理他,直到做好所有的初步验尸才拉上白布叹了口气说:“我去试试。”
“行,
我会在下边接着你的。”他进来就是希望傅薇能上去看看铁丝上有什么蹊跷,再推辞就显得矫情,遂赶紧出去安排人在下边做好防护。
等傅薇爬上屋顶的台子往下看去,周遭景物一览无遗,稍一侧身就能看见附近仓库里正在搬运货物的人。
“傅法医,您当心点。”
绳索穿过胳膊系于腰间再经由另一根绳子紧紧绑在铁丝上,手上又缠了几层布后她抓着铁丝慢慢溜了下去,两米之后一个急速迫降,心脏在那一瞬间差点爆体而出,她闭着眼死死抓紧绳索在趋于平稳后才缓缓出了一口气。
剩下的过程都比较平缓,很快就溜至尸体掉下的位置。
“有什么发现?”
“没有,我往前看看。”她抓着铁丝慢慢往大树靠近,近了再看才发现飞爪尖头绕着大树缠了一圈又紧紧扒进树皮里,而在末端耷拉一个黑色的橡皮圈。
她爬到底部一手攀着大树一手抓着铁丝站起来去捞那根橡皮圈,指尖刚一勾到就听背后咻的一声,原本紧紧绑在教堂尖顶处的铁丝忽然松动,带着尖利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小心!”
铁丝的另一头挂着同样的飞爪,受了力张开着扎向傅薇的后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