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男为什么心情不好, 余清音一直没有弄明白。
不过她知道要尊重别人的**,从来没追问过。
陈若男也不是需要向人倾诉才能缓和的类型。
她自己很快调节好,看上去和平常无异。
小姑娘家家的,憋着一肚子心事, 实在不利于成长。
可余清音不知道怎么帮, 她只是心理年纪大一点而已, 并非擅长做知心大姐,只好假装不知情。
好在陈若男看上去也不算太抑郁, 仍旧是上课走神, 却半点没耽误学习。
余清音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还不如多担心点自己的成绩, 那做题的笔跟装电池似的,压根停不下来。
发疯了这是。
第一次月考前一天, 陈艳玲感觉她有更加走火入魔的架势,手肘碰一下:“清音清音, 你想不想吃煎饼?”
余清音的手一歪, 画出条弯曲的线。
她道:“写字呢写字呢,我不吃我不吃。”
陈艳玲:“结巴也得去吃, 我不管。”
哪还有强扭的瓜, 余清音捏捏鼻梁:“行, 去呗。”
班主任还坐在讲台上,看到两个女生结伴出去也没说什么话。
一中的校门管得并不严,学生们进进出出其实挺随便的。
她们光明正大地在校门口买煎饼, 看老板从中间切下去。
一分为一, 分得不是很均匀。
余清音:“我不饿,我吃小的。”
陈艳玲就是拽她出来散散心,看着天说:“我还是饿,咱们再去买杯奶茶吧。”
余清音既然动了, 就不急着回去。
她被烫得倒吸口凉气,点点头表示可以。
奶茶店离得也不远,这个点没多少客人,老板很快做好喊:“妹妹,你们的好了。”
口音很像是台湾人,腔调软软的。
余清音后来不管在哪都被喊“小姐姐”,听着很有点新鲜感。
她插上吸管喝,顺势半靠在墙上:“再坐一会,不想回去了。”
不管怎么积极向上地说服自己,教室很偶尔的还是像个牢笼一样把人困住。
余清音也没办法总打着鸡血,有点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意思。
她现在提不起劲,整个人的肩膀都垮下来。
陈艳玲就知道她肯定是累,挑挑眉:“怎么样,没白叫你出来吧。”
余清音在她的肩膀轻轻推一下,听着屋外的风在刮。
陈艳玲看她的侧脸:“你是不是瘦了点?”
余清音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像确实是棱角分明,她嘴角不由得向上:“年轻的新陈代谢就是好。”
只是两顿饭没有好好吃而已,连锁骨都变得膈人。
陈艳玲切一声:“说得好像你老过似的。”
余清音正儿八经:“我是返老还童。”
她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陈艳玲却只当开玩笑。
毕竟这种天方夜谭般的事情,比童话故事是真的还荒唐。
只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没放在心上。
余清音搅和着吸管,那种脱离于现实的虚无感再次出现。
她半眯着眼,脚踝有被碰到触感,吓得她跳起来。
定睛一看是只猫,长得晃晃胖胖的,不怕生的蹭着人的裤脚。
余清音不见的魂七魄全部回归,捂着胸口:“是猫,是只猫啊。”
陈艳玲是被她吓到,哭笑不得:“你蹦得太高了吧。”
她伸出手摸摸猫的头,很是遗憾:“我就想养,可惜我妈不让。”
余清音也没有养过宠物。
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负担一条生命,尤其是无法接受它们的离去。
不过有那么两次,她路过宠物店都进去了,看来看去还是没舍得带一只回家。
还有楼下的流浪猫,她也想着有谁跟自己投缘主动来投奔的话也可以,就是上天没给这个机会。
现在想来,原来比猫猫狗狗的寿命短暂的是她的上辈子,真是幸好没把谁带回去。
余清音还庆幸自己没结婚也没孩子,她喃喃感叹:“一条命,没那么容易的。”
本来养宠物是件好事,被这么一说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对陈艳玲来讲有点无法理解,不过她仍旧附和:“是啊,一条命。”
谁来到这世上不是命一条呢。
余清音蹲下来逗着猫:“喵喵喵,你吃饭了吗?”
这猫能应她才是真的吓人,陈艳玲开玩笑:“你读疯魔了吧?“
余清音也跟着笑,晚自习结束才回教室。
大概是明天要考试,不愿回家的人还很多。
整栋楼的灯还大亮,跟对面的高教学楼一模一样。
据说高考倒计时已经快到两百天,乍一听仿佛还很长久,实际上时间会如流水逝去。
如果用各种大考小考作为指标,余清音其实也在通往最终检验的路上。
她补完晚上没写的卷子,两手空空回宿舍。
最近这天气一冷,大家洗澡也不那么殷勤。
用洗手间就不用像往常一样大排长龙,但余清音其实也不是很想去。
一来学校的热水供应很差,夏天里还好,冬天用的人一多从水管里出来的都叫常温;一来洗澡间的门窗四处漏风,关等于没关,本来洗完该热呼呼的,结果出来的人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但不洗,又实在难受。
余清音只能去小卖部买水,一暖水壶就要五毛钱。
她头回对资源就是金钱这句话有如此深刻的理解,只好省着点用,连沐浴露都不敢多用。
总之这宿舍是一天都没办法再住了,她现在就是掐着日子等下学期。
可等待的时间里,她还是得待在这儿,洗完澡赶紧钻进被窝里。
今夜照例是舍友们临时抱佛脚的日子,黄萍萍上次没考好,这次格外的紧张。
她的情绪也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就啧一声。
余清音都轻手轻脚的翻身了,她还是不高兴。
有事没事,余清音也不乐意了。
她做起来:“复习就复习,没必要出声音吧。”
黄萍萍用力地再翻一页书:“又不止我一个人。”
不打自招,余清音:“那大家怎么都不应话,就你吭声?”
黄萍萍一时语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想干嘛?”
余清音:“我只是想说人的情绪是自己的,消化不了就憋住,别乱发。”
黄萍萍大概也知道理亏,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其她人面面相觑,还是张敏心出来和稀泥:“清音我这个灯会不会太亮,你睡得着吗?”
她的床铺跟余清音就隔着一条过道,一中又不许装床帘,台灯的亮光无所无所遁形。
但这种事反而不值得计较,余清音:“没事,你看你的,我睡了。”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她刚来的时候对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么多人只感到不安,可人筋疲力尽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么多。
她几乎是闭上眼就睡过去,第一天六点半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天亮得越来越晚,赶上天气不好还灰沉沉的。
今天明摆着就是个不出太阳的日子,看上去更加的暗无天日。
余清音还是去小跑两圈,手脚都暖和起来才去吃早餐。
像月考这种和保送无关的考试,食堂才有正常饭供应。
她连吃个馒头,下意识计算着加起来的碳水含量,想想自己可才十六岁,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再买根烤肠。
大早上的,就吃这玩意啊。
余景洪看她拿着签子,生怕戳到她,没敢搞点吓唬人的恶作剧,只是喊:“余清音!”
一嗓子,也够叫人一惊一乍的。
余清音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干嘛!”
还挺凶的嘛,余景洪:“中午一块吃饭吗?”
考试的话放学就比较早,对学生们来说也是个解放。
余清音也不太急着抱佛脚,毕竟她的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
而且还有件事,她说:“我会叫上若男。”
人家辛辛苦苦教吉他,少说得请个肯德基。
余景洪没反对,点点头拧开矿泉水喝。
难怪他的伙食费花得快,余清音:“你们班又不是没有饮水机,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一个月的水费才五块,一瓶矿泉水就要一块。
余景洪充耳不闻,用口型表示“抠门精”。
余清音踢他一脚:“不然你吃谁的救济粮?”
余景洪嘿嘿笑,半点不觉得从妹妹口袋里拿钱丢人。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很难有哥哥的派头,装聋作哑:“对了,中午你请客。”
余清音斜眼看他,骄傲地昂着下巴走人。
没有反对就是同意的意思,反正余景洪也不用听到明确的答案。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到一班门口先拐进去,连打声招呼都没有。
当然,余清音都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肯定不见。
她顺着走廊来到尽头的五班,进教室坐下来把所有要背诵的部分再复习一遍,信心十足地进考场。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