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出好成绩是大目标, 重生后余清音小小的愿望也有几个。
除了成为广播台的一员外,还有报名参加运动会。
一中有大大的操场,每年的运动会算是一桩盛世, 尤其时间定在月考后, 有一种大解放后的疯狂。
余清音觉得自己坚持晨跑的身体,已经是有用之躯,很爽快地在女子三千米这一项目后面写上名字。
体育委员本来是挨个动员,看她手长脚长的一直鼓动她报跳高跳远,这会意外解决最大的难题, 惊喜之余又有些迟疑:“你确定能跑完吗, 会不会吃不消?”
余清音其实每天也跑个两三公里,就是速度没办法保证。
她倒是坦然:“走完也不丢人。”
没错, 这就是奥运精神。
体育委员哥俩好地拍拍她的肩:“好样的,我一定叫大家都给你加油。”
老天, 这劲用得也太大了, 这么不干脆把人打得上不了场。
余清音一言难尽:“同学,咱们没仇吧?”
体育委员是体育特长生被一中录取的, 生得人高马大, 手一用力都有三块腱子肉。
他一激动起来就不分东西南北, 尴尬地笑笑, 反应过来说:“等会,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开学快一个月, 还没认齐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但余清音确实没记住,摸着桌面东瞧瞧西看看, 心想年轻人果然不缺乏直白的勇气。
好在除此之外, 体育委员还会圆场, 指着自己强调:“张、天、高, 记得吗?”
他的发音里带着一些方言的平翘舌不分,不仔细听就变成“天公”。
余清音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寻思这名字跟叫“佛祖”有啥区别,愣两秒才说:“现在记住了。”
非常好,张天高乘胜追击:“我觉得你再报个跳高不错。”
敢情刚刚的担心都是走过场,余清音一本正经:“不能可着一只羊薅吧?”
确实有点过意不去,张天高遗憾地捏着报名表,扭过头看另一只羊:“你看,你同桌都争先恐后了,你也物以类聚一下如何?”
他这个词真是用得又古怪又贴切的,严重攻击陈艳玲的语言系统,她没能及时想出拒绝的话,听到上课铃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老师来了。”
高中生对老师没有那么多畏惧,张天高还能悠哉地说完“你不报名我不会放过你的”才走。
听上去语气很是熟稔,余清音好奇问:“你们之前认识吗?”
陈艳玲点点头:“小学同学。”
东阳市说大不小,只要是在市区念书的,同届学生们里总能扯出点关联。
余清音见怪不怪,翻开书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这节是历史课,恰逢午后最令人昏昏欲睡的时刻。
阳光晒在人身上正正好,连余清音的眼皮也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她的灵魂渐渐飘到另外的次元,直到一句“这是月考的重点”才回过神来。
高中阶段的第一次大考定在国庆后,紧接着就是校运会。
时间上完全容不得人有丝毫懈怠,余清音狠狠地在大腿上拧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勉强跟上老师的进度走。
只是下课铃一响,她马不停蹄地趴下来,抓紧时间眯一会。
还真别说,这短短的十分钟,足以让她能应付最后一节的物理。
大概是上辈子的学渣阴影,余清音一直觉得自己的理科比较弱,心理上隐隐约约有些抗拒。
因此每次一上数理化,她就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双目十分的炯炯有神。
这么认真的学生,谁不喜欢。
物理老师还以为她对这个科目情有独钟,每逢要人答题互动的时候必点名。
余清音的自尊心虽然比青春期的时候低一点,但也无法允许自己在站起来的时候结结巴巴讲不出什么来。
这导致一种恶性循环,那就是她得在物理上花更多的时间。
不过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现在她做题简直下笔如有神,手动得都快飞起来。
兴许成绩也会有大进步,只是暂且属于未知数。
余清音在没有被分数痛击的情况下,还是企图沉浸在别样的高中生活里。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百米冲刺到食堂排队吃饭,以和平常不同的姿态狼吞虎咽,差点被噎死。
猛灌半瓶水,余清音捶着胸口,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来不及平复呼吸,赶紧把托盘丢进蓝色的大塑料桶里,朝着广播站奔去。
今天是周二,晚自习前的半小时是英语之声时间,余清音虽然还只是学徒,却也不能迟到。
她紧赶慢赶,比学姐赵茵茵到得早。
一把锁拦不住人,余清音掏出钥匙打开门,封闭空间里的灰尘开始流动,昏暗的室内亮起灯光。
她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轻轻拂去设备上的灰尘,顺手按下电脑的开机键。
等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颇有余裕的赵茵茵才来。
她左右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轻轻嗓子决定投桃报李,说:“清音,周四你想听什么歌?”
学校不干涉广播站的多数事宜,选曲选稿子都很自由,甚至可以说凭广播员的心情和兴趣爱好。
余清音正好有一首非常喜欢的英文歌,说:“《Scarborough Fair》。”
译名为《斯卡布罗集市》,歌词只有简单的几句,传唱度很高,估计很多人听名字不清楚,前奏一响就知道。
不过这种类型的歌,有点出乎赵茵茵的预料。
她道:“我以为你听艾薇儿的。”
那些抛之脑后的流行再度被提起,余清音已经能自如应对,不像刚重生的时候听到满大街在放《套马杆》一样如遭雷击。
她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只知道她一首歌。”
赵茵茵猜到是哪首,说:“我也一样。”
两个女生对视笑一笑,无形中拥有某种默契,看来无论是爱或憎,共同之处能让人变得更加亲密。
赵茵茵忽然觉得跟她很投缘,可惜节目即将开始。
她按下开关,在话筒上敲一下,听到远处飘回来的声音,自然地开始干活。
其实广播站的设备操作不复杂,连音量都几乎在固定值内,称得上一键解锁。
于新人而言,难的其实是念稿子的节奏。
余清音私底下试过两次,到后面单词都好像是赶着去投胎,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她以前上课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想改却控制不好,反而变得有点磕巴,好像连说话都要从头学。
压根没有想象中简单。
对此,赵茵茵倒是给出个建议:“你可以盯着秒针念。”
有时间的概念,自然可以把握。
余清音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晚自习后在教室练习,还拉来两个听众。
其一是非自愿的余景洪,坐在堂妹对面满脸的生无可恋;其二是主动请缨的徐凯岩,他带着纸笔把这当英语听力训练。
两个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余清音不得不踩一捧一:“哥,你得向凯岩好好学习。”
余景洪只跟堂哥竞争在妹妹心中的分量,全然不在乎旁人的轻重。
他甚至打个哈欠:“那我把他留给你,先走了。”
余清音扯着堂哥的手臂:“不行,你必须给我认真听。”
说真的,她去广播站这件事已经很出乎余景洪的预料,现在的热情更是叫人惊讶。
他难得想问个明白:“你这么喜欢做播音员吗?”
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反正余清音觉得挺有意思的,更何况她还有一点小心思,直言不讳:“我虚荣啊,回头一播,大家都知道我英语说得特别好。”
她从前的青春暗淡无光,看任何校园为背景的小说或电视,都会不由自主地带入主角的某些高光时刻。
作为一个普罗大众,她拥有想要熠熠生辉的心,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嘛。
可惜余景洪认为不太像堂妹会说出来的话,伸手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余清音拍开他的爪子:“我是认真的!”
她脸一板,余景洪就不敢继续开玩笑,生怕惹急她。
他整个人坐直坐正:“行,那再来一遍。”
这才像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余清音很是满意,顺便在徐凯岩的笔记本上点一下:“注意我的顿句,标点符号也要用对。”
太苛刻了,余景洪为同桌抱不平:“怎么可能听出来标点符号。”
余清音理所当然:“英语专四专八都这么考,错三个标点扣一分的。”
余景洪只知道四六级,喃喃自语:“居然还有八级,第一次听说。”
压根不是一码事,余清音解释两句,这才抖抖手上的纸继续念。
余景洪听得半懂半不懂,但诚实地评价:“你的语气好做作。”
真不愧是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不像徐凯岩只知道说好话,夸得还干巴巴,听不出任何的诚意来。
余清音忽略他的意见,只琢磨堂哥的,若有所思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