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余清音对说服父母的暂时没有那么急切,倒是更在意还没出炉的广播站面试结果。
每天路过公告栏她都会多看两眼,终于在周三的时候得到想要的。
上头白纸黑字写着“余清音”的名字, 还有去报道的时间地点。
大概是怕这种纸质的说明会被错过, 课间还有位学姐特意来教室找人。
余清音听到靠窗的同学叫自己的名字,合上书看过去。
同学指着外面的走廊:“有人找你。”
余清音下意识地觉得会是堂哥,没看到熟悉的身影还有点奇怪,琢磨着究竟是谁。
好在来人自报身份:“我是广播站的,来通知你通过面试了, 星期三下午记得去台里开会。”
大概是通知和面试之类的字眼, 余清音下意识拿出职场那套:“谢谢学姐。我需要带什么过去吗?”
学姐一愣:“人到就行。”
只是个高中社团而已,没那么正儿八经的。
她话是这么说, 余清音去的时候还是带上了本子和笔,从表情看非常积极地参与。
实际上在她工作的那些年里, 因为有爱在快下班时间开会的领导, 曾经骂过有千千万万次。
不过人嘛,作伪装并非是难事, 更何况她确实挺感兴趣的。
毕竟作为一个上下两辈子都没能在校园活动中参与过一丝一毫的人而言, 这其实是新奇的体验。
大概是她看过的小说太多, 文学作品总是对其给予加工。
因此她第一时间想象的是有漂亮大方的主角, 和不断使绊子的配角,空气之中都仿佛弥漫着腥风血雨的味道。
但事实上广播站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成员也才八个,高二和高一的各占半。
由此可见扣掉准备高考的时间, 真正能称得上高中生涯的也就两年。
听上去像是短暂的烟火, 会转瞬即逝。
将来再回忆起来, 只有淡淡的气味, 所有的细节都被笼罩在一层雾中。
只是对于正在经历的人而言,每一刻都清晰可见。
余清音甚至能瞅见旁边女生捏着裤脚的惴惴不安,余光里一直注意着人家的粉色球鞋。
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若干年后反而会成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幕。
兴许是长大过,余清音很常用将来的眼光揣测自己。
她捏自己一下,甩开那些纷杂的念头,让注意力回到会议的主题上。
校广播站的工作量算是社团之中比较大的,因为每天的早自习和晚自习都有节目,内容有新闻和歌曲这两项。
其中一三五是中文播音,二四则是英文播音,一样都有两个主持人轮班。
不过新人都是学习阶段,暂时没办法独当一面,得有人带着。
余清音的“老师”,就是高二的学姐赵茵茵。
不夸张地讲,这位学姐简直符合所有关于校花的形容词,什么肤白胜雪、貌美如花之类的。
以至于有那么刹那,余清音觉得重生这种事应该发生在她身上才对,毕竟老天爷在造人的时候已经如此偏爱,怎么会不愿意让世上的一切幸运都降临在她身上。
连看着百般不顺眼的红绿仙佛,在人家身上也是分外服帖。
完全的大美女啊,余清音看得都愣了神,心想要是在互联网上遇见的话肯定打一句“姐姐贴贴”,可惜现实中她也是个没嘴葫芦,出于社交礼仪不敢太失分寸,只能笑得灿烂:“以后给学姐添麻烦了,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老带新是广播站的传统,赵茵茵郑重得交换火炬手:“我也会好好教的。”
美女的声音也超级好听,余清音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有点变态了,赶忙收住:“那周二早上六点五十,我准时到广播室门口。”
英语之声是七点开始,播音员要提前十分钟到做好准备。
赵茵茵有心再交代两句,转念一想纸上谈兵也没法教什么,说:“好,那周二见。”
跟美女有个约会欸!余清音心情大好,连蹦带跳去找堂哥吃饭。
余景洪已经点完餐等了一会,正打算打个电话催催,看到人挥挥手:“别慢吞吞的,要晚自习了。”
吃不吃的都是次要,余清音坐下来分享着喜悦:“我看到一个超级大美女。”
等会,她自己不就是女的嘛,看到女的这么兴奋做什么。
余景洪一脸疑惑:“所以呢?”
简直是对牛弹琴,余清音撇撇嘴:“你不懂欣赏,我不浪费口水。”
就她最懂,余景洪把可乐推过去:“你干嘛不看帅哥?”
余清音倒是想,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惜她在学校倒是没发掘出什么人来。
她咬一口汉堡,含糊不清问:“在哪?”
还说别人不懂欣赏,余景洪摸摸不存在的刘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啊,余清音半真半假地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眉眼弯弯笑:“因为你是我哥,在我眼里你超级帅吧。”
非得加个前提条件,不过也算是嘴甜了。
余景洪眉头一挑:“那可不,还有人给我写情书呢。”
什么什么,余清音差点被可乐呛死,拍着胸口:“谁啊?”
余景洪耸耸肩:“不知道啊,在企鹅上说的。我问她是谁,她没回我。”
已经是前几天的事情,没讲是因为他猜测是恶作剧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会要撑场面才提出来。
余清音却信以为真,手指着堂哥:”要拒绝的话,一定要礼貌客气,就说自己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少女的青春不容践踏。
余景洪已经在脑海里继续排除会是哪个哥们开的玩笑,闻言敷衍地嗯嗯两声。
余清音很是不满,抢走他面前的番茄酱:“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了,余景洪举着薯条:“有有有,你快还我。”
他酷爱番茄酱,这跟要他的命也没区别。
余清音生怕他不上心,再次强调:“可以坚定拒绝,但是一定要温柔。”
这俩词能放在一个句子里,余景洪都不知道该怎么执行了。
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猜可能不是个女生。”
是男生的话更要小心措词,毕竟人家能鼓起勇气不容易。
余清音:“那你更要注意啦,绝对不能表达出一点歧视。”
歧视谁?余景洪一个字都没听懂,说:“讲什么飞机呢?”
余清音也察觉彼此的对话好像有点走进死胡同的尽头,问:“难道跟你表白的不是男生吗?”
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余景洪恨不得捂她的嘴:“别瞎讲。”
余清音拍开他油油的爪子:“你自己说不是女生的。”
余景洪心想那话又不是这个意思,说:“我是说!有朋友在跟我开玩笑!”
吼什么,嗓门大了不起啊。
余清音下巴微抬:“谁叫你不讲清楚。”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余景洪翻个白眼:“明明是你思想有问题,男的怎么会喜欢男的。”
余清音:“是你见识浅,喜欢本来就不分性别的。”
余景洪确实没见过,心想别人的事情跟自己也没关系,说:”反正我喜欢女的。”
好像他春心萌动过似的,余清音很是好奇:“是谁啊?”
怎么还刨根问底的,余景洪:“暂时没有,但我就是知道。”
行呗,爱咋咋的。
余清音拍拍手,给他看时间:“要迟到了。”
救命哦,班主任可是个骂人不喘气的魔头。
余景洪顾不上跟堂妹闲扯,撒开腿就跑。
真是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余清音跟着跑起来,没两步就肚子疼。
她只得在明知的情况下迟到,猫着腰企图从后门钻进教室。
可惜讲台上的老师目光如炬,张建设敲一下黑板:“余清音,明天你做卫生。”
被逮个正着,余清音无可辩驳。
她心虚地回到座位上,喘着气翻开书问:“老师刚刚有讲什么吗?”
陈艳玲压低声音模仿着:“在办公室就听见声了,有空学学隔壁班!”
余清音没忍住笑出声,憋得肩膀一动一动的,垂着头:“讲的全是经典台词。”
可不是,谁都不是第一天上学,那些车轱辘话几乎都会背。
陈艳玲其实没把老师的发脾气放在心上,开玩笑:“反正我们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怎么吵都是正常的。”
其实高一的分班没有好坏之分,要排名的话也要在第一次月考之后才能出来。
只是老师爱用这样的语句,大家已经都习惯。
不过余清音在机构上课的时候没讲过,市侩一点,她们不过是收钱服务于家长,做的是一门生意,不像学校里的老师那样有底气。
尤其续课率和绩效、年终息息相关,她好几次都是强忍着怒火,还得尽量客气一点。
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余清音是反着来,上辈子已经教书了,这辈子情愿去杀猪都不要入同行。
可究竟未来要做什么,其实她还没有头绪,只有想发财的念头格外清晰,却不知道要如何实现。
有时候,余清音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看过很多爽文,重生之人都是马上能大杀四方,无所不能到战无不胜,到她就只剩下平平无奇,别说是市状元这种高不可攀的存在,到现在连个全班第一都没拿下过。
做人普普通通至此,跟上辈子比起来好像没多少进步,余清音也很汗颜,只是琢磨不出什么来,就想先高考再说。
起码考得好分数高,能做的选择肯定更多,她就能从容有余地改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