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齐这人, 你们也知道,他是想出这个钱的,但他没有,就商量说, 能不能先进门, 再用他的工资慢慢置办, 那姑娘不同意,说四十八条腿可以不要, 三转一响必须有。”
“那姑娘催得急,我公公婆婆也不停地催我们, 还把电话打到部队了, 但没钱就是没钱, 老齐也烦了,直接不回信不回电话, 许是这样, 我公公气着了, 所以痛风就犯了。”曾心兰道。
宁棠,“齐营长不回信不回电话,你两咋知道你公公痛风病犯了的?”
“唉,我婆婆来岛上了, 她亲口跟我说的, 他们住得近,来这不到两天路程。”曾心兰满面愁容,“所以我这才急忙来找罗嫂子借钱,我婆婆还等着我拿钱回去。”
听曾心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宁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道, “这样,心兰,我陪你回家一趟,再问问情况,把事情弄清楚才好拿钱,两百块也不是笔小数目。”
曾心兰胡乱点点头,有人帮忙拿主意,她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急忙道,“好,麻烦你了,小宁。”
宁棠看向大娃,“我陪心兰走一趟,大娃你带着二妞和三娃先回家。”
三个孩子也看出大人有事要忙,大娃点点头,“知道了。”
二妞抿嘴道,“后妈你快去快回,要是有什么事,就回家找爸。”
三娃拉着宁棠的手不肯松开,嫩声道,“后妈,我也去。”
大娃拉他,“三娃子你去了能干啥。”
三娃道,“我可能干了。”
宁棠乐了,弯下腰捏了捏三娃的鼻子,“对,咱家三娃最能干了,放心吧,没事的,你先跟大娃回家,我去去就回。”
三娃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
送走三个孩子,宁棠跟曾心兰和罗嫂子去了齐家。
齐家跟沈家一样,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院子里种了不少小葱、姜这样的植物,看得出来曾心兰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
刚进门,就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皮肤发黄的妇人迎了出来,她的目光在曾心兰的身上扫了一圈,伸出手,“钱呢?”
曾心兰不说话,那妇人见状,尖声道,“不会没借到吧。”
宁棠道,“心兰的婆婆,你真的要两百块钱吗?”
钟向红斜斜看宁棠一眼,“你谁啊?”
曾心兰道,“这两位是沈团长的爱人宁棠,赵政委的爱人罗嫂子。”
宁棠道,“你喊我小宁就行。”
听到曾心兰介绍宁棠和罗嫂子是团长政委的爱人,钟向红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笑,“哦,是团长政委的爱人啊,小宁,罗嫂子,你们坐你们坐。”
宁棠跟罗嫂子落了座,钟向红把曾心兰拉到一边,厉声道,“我让你去借钱,你带她们回来干嘛。”
曾心兰喏喏没吭声,宁棠耳尖,听到了,脆声道,“心兰是找我们借的钱,心兰她婆婆,你也知道,两百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跟嫂子总得弄清楚这笔钱要拿去干嘛,才敢往外借吧。”
钟向红笑笑,“应该的,应该的。”
“我们听心兰说,她公公得了痛风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所以要借两百块钱看病,是这么回事吧?”罗嫂子道。
钟向红脸上露出愁容,“唉,是这么回事,我家那口子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患上了痛风,现在农活也干不了,天天躺在床上喊腿疼。”
她幽怨地看曾心兰一眼,“可能啊,是家里没钱给小儿子娶媳妇,所以气出来的吧。”
曾心兰抿抿嘴,没接话。
钟向红期盼地看向宁棠和罗嫂子,“心兰她公公这次痛风发作的特别厉害,疼起来啊,恨不得把腿给锯了,你们两位行行好,就借两百块钱给我们回去看病吧。”
宁棠道,“借钱可以,两百块钱均下来,我跟罗嫂子一人借一百就成,我爱人是团长,罗嫂子爱人是政委,两人工资都不低,手头上还是有些积蓄的,但是——”
听到宁棠同意借钱,又说沈烈和赵政委工资不低,钟向红眼里划过一丝贪婪,听到宁棠说了一句但是,她的心高高挂起,忍不住问道,“但是什么?”
宁棠笑道,“但是,钱我们可以借,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钟向红一愣,显然在她的心里,没想过要还的事。
见她愣住了,宁棠道,“你该不会不打算还了吧?”
钟向红讪笑两声,“怎么可能呢……我们家齐伟有出息,他是营长,一个月工资也不少赚,慢慢还就行了。”
罗嫂子皱眉道,“就光齐营长一个人还吗?你们家五个儿子呢,老爹生病了,就只让大儿子家出钱?”
钟向红想也不想便道,“那当然了。”
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往曾心兰那边看。
曾心兰不敢置信道,“妈,你真打算只让我们家还?我记得二叔上个月考上了市里纺织厂的工人,一个月有十几块钱,三叔会做木匠活,一年到头也有不少收入,多的没有,七八块肯定是赚得到的,还有四叔五叔,明年就初中毕业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妈,你真的打算只让我们家掏这笔两百块的医药费?”
钟向红小声道,“虽然他们能挣钱,但都没老大挣得多嘛,谁挣得多,谁就出力多,这不是应该的嘛。”
曾心兰从来没指望钟向红夫妻俩能一碗水端平,但这也偏心得太过了,她的心彻底冷了,“凭什么就只让我们家出这笔钱,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他们就不用出?难道爸就只是阿伟的爸,不是他们的爸了?”
她原本以为,钟向红来找她拿钱,只是事发突然,家里一时掏不出这么多的钱,先让他们夫妻两出这一笔,以后再还,给公公治病的钱,还是要大家一起分摊的。
但没想到钟向红完全没这个打算,只想要他们一家子出这个钱。
钟向红讪笑两声,“都是一家人……”她伸手想去拉曾心兰的手,期盼道,“大儿媳妇,你忍心看你公公腿疼得下不了床吗。”
曾心兰终究狠不下这个心,她把手缩回去,看向宁棠和罗嫂子,咬了咬牙,“小宁,嫂子,麻烦你们借我两百块钱,我给你们打欠条。”说罢,就想去拿纸和笔。
宁棠拦住了她,“欠条的事先不急,不就是借钱嘛,咱们住在同一个岛上,我们家沈团长还有赵政委跟你们家齐营长又是同僚,我还怕你跑了啊。”
她给罗嫂子使了个眼色,“嫂子,你先和心兰回家拿钱,我陪心兰她婆婆坐坐。”
罗嫂子一愣,眨眨眼睛,“噢,噢,好,我现在跟心兰回家拿钱。”她拽上曾心兰,“心兰,你跟我走。”
曾心兰失魂落魄地任由罗嫂子拉着她走。
两人走了,钟向红仿佛了了一件大事,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随意起来,“小宁,你怎么不回家拿钱啊?”
宁棠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们家的钱都是我爱人在管,我得等他下班才能拿到钱。”
“这样啊。”钟向红眼里划过一丝鄙夷,在她眼里,管不住男人钱袋子的女人,就是没用。
宁棠看着又年轻漂亮,钟向红心里,已经把她跟花瓶画上了等号。
宁棠给钟向红倒了杯水,“心兰她婆婆,你喝口水,这么远赶过来,挺累的吧。”
钟向红喝了口水,摆摆手,“累什么啊,我们住的地方离海浪岛就两天的路程。”
“那你一定常来岛上看齐营长和心兰吧?”宁棠道。
钟向红心虚地道,“当、当然。”
宁棠笑道,“真羡慕心兰,有个你这么好的婆婆。”
钟向红撇撇嘴,“好什么好啊,心兰有福气,能随军,不像我做媳妇的时候,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
宁棠不接茬,话头一转,开始话起了家常,“不瞒你说,我是刚来随军的,我家在祁省的一个村,跟海浪岛一南一北,坐火车就要七天,我们那边可不像海浪岛,有便宜的海鲜吃,我前阵子还给我爸妈他们寄了不少海货回去,他们说吃着可好了。”
“海浪岛的海货味道确实不错。”钟向红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老大和老大媳妇经常寄那些什么干鲍鱼,马鲛鱼干回来,熬粥炒菜味道鲜得很嘞,我家那口子最爱的就是干鱿鱼,我给他烤一只,配着酒喝,神仙都不换。”
宁棠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心兰她公公很爱吃海鲜和喝酒吗?”
钟向红道,“他啊,天天拿着个酒瓶不离手,见着酒比见着谁都亲,我来海浪岛的前一天,他还拉着我问,我走了谁给他打黄酒,谁给他烤鱿鱼煎马鲛鱼,这些玩意儿他一天都少不了。”
宁棠冷笑道,“既然心兰公公爱吃海鲜又爱喝酒,我送他一瓶海马干泡的酒,让他补一补,赶紧治好他的‘痛风’。”
钟向红皱紧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还没等她细想,门口传来脚步声,罗嫂子跟曾心兰回来了。
钟向红脸上笑开一朵花,“哎哟,回来了,怎么这么慢啊,钱拿到了吗?”
曾心兰面无表情地道,“拿到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钟向红一把抢了过去,用手指沾了唾沫数了好几遍,才道,“嗯,是这个数。”
钟向红眯了眯不大的眼睛,“小宁,这下只差你那一百块钱了。”
宁棠笑笑,“心兰她婆婆,这一百块钱,我不打算借了。”
“为啥啊?”钟向红惊讶道。
“因为心兰她公公根本就没得痛风,这笔钱,完全没有借出去的必要。”宁棠笃定地道。
曾心兰一愣,惊讶地看着钟向红,“没得痛风?”
罗嫂子道,“心兰她婆婆,你怎么骗人呢。”
钟向红张口反驳道,“我什么时候骗人了,我家那口子就是得了痛风,不然好端端的,我咒他干嘛。”
宁棠道,“心兰她婆婆,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定心兰她公公得了痛风,需要两百块钱看病?”
钟向红想也不想便道,“我确定。”
“你确定?我还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就是骗人的呢。”宁棠道,“刚才咱俩聊天的时候,你说心兰她公公顿顿海鲜配酒,得了痛风也不例外,是这么回事吧?”
“是又怎样,这些海货都是老大两口子孝敬的,我们爱吃吃,干你屁事啊,咋这你都要管。”钟向红破口大骂。
宁棠冷笑一声,“我才不想管你那些破事,只是见不得有人装病博取同情骗钱罢了,心兰她婆婆,得了痛风的人忌酒忌海鲜,按你说的那种顿顿海鲜配酒的吃法,心兰她公公要真得了痛风,恐怕还真得把腿给锯了。”
钟向红翻了个白眼,“你说啥就是啥啊,你又不是医生,凭那些不知道哪听来的说辞,乱忽悠一番,你以为我就信啊,我告诉你,得了痛风一样吃海鲜喝酒。”
她看向曾心兰,“心兰,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别信她,这人就是不想借钱,不借就不借呗,我们换一家借,别在这听她危言耸听。”
宁棠道,“我还真没见过一家人逼着借钱的。”
钟向红道,“心兰,你说句话。”
曾心兰扭过脸,“婆婆,你觉得我们这样常年住在海岛上的人,会不知道得了痛风就不能吃海鲜喝酒的常识吗。”
钟向红这下彻底慌了,“不、不是,你听我解释……”
曾心兰道,“妈,你到底要这两百块钱干嘛,真的是为了治爸那莫须有的痛风?”
既然都被拆穿了,钟向红索性破罐子破摔,“好,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要那两百块钱,是要给你弟媳买三转一响,娶她进门的,你就说给不给吧。”
曾心兰抿了抿嘴角,“就为了给她买三转一响,所以妈你用爸得了痛风的借口来要钱,这可是整整两百块钱啊,齐伟得干半年才能挣这个数,全拿去给三弟娶媳妇,我们一家这半年喝西北风吗?”
钟向红讪笑两声,“怎么可能喝西北风呢,老大能赚钱……”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谁娶媳妇谁自个出这个钱,别想从别人家掏。”宁棠道。
钟向红恨宁棠坏了她的好事,狠狠瞪她一眼,“什么别人家,我们是一家。”
宁棠接道,“你跟你家老头子,你另外四个儿子是一家子,齐营长一家只是你们的提款机。”
罗嫂子忍不住问,“提款机?”
宁棠一顿,现在好像还没这个词,“意思就是给人拿钱的机器。”
这个词比喻的还真贴切,曾心兰苦笑一声,他们一家可不就是提款机么。
她撇过脸,“妈,这个钱我是不可能拿给你的,下次你不要再用这种借口骗人了。”
钟向红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一个外人说了不算,老大呢,等老大回来我要跟他告状,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曾心兰冷冷甩下一句话,“那妈你去吧,我等着。”
钟向红瞪大眼睛,伸手指着曾心兰,“你,你你,反了天了!”
曾心兰说完就拉着宁棠和罗嫂子出了门,不给钟向红继续破口大骂的机会。
离开齐家,三人回了罗嫂子家。
曾心兰歉意道,“嫂子,刚才走得急,没把那一百块钱要回来,你放心,明儿个我就给你送过去。”
罗嫂子点点头,问她,“这事你准备咋办?齐营长要真借了这二百块钱,还得你们家还。”
曾心兰苦笑道,“不咋办,我跟齐伟做了十年夫妻了,他这人我清楚,愚孝又爱面子,我不帮我婆婆借这个钱,他是绝对开不了口找同僚借的。”
罗嫂子叹口气,“那就好,不管咋说,家里老人没生病是好事,钱没借出去也是好事。”
罗嫂子心善,宁棠却不这么想,能为了小儿子结婚的事去让大儿子一家借钱,这样的老人,还不如就真得痛风了,至少能消停会。
曾心兰感激地看宁棠一眼,“这事多亏你们了,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得找你们借这么大一笔钱。”
曾心兰不傻,罗嫂子拉着她回家取钱,特意绕了远路,当时她还觉着蹊跷,现在想想,估计就是为了给宁棠套话的时间。
宁棠摆摆手,“没事。”
曾心兰家里条件本来就差,每月要往外给出四十块钱,再添一笔两百块的外债,简直就是要他们一家的命。
虽说没把钱借出去,但曾心兰仍是愁眉不展,她拉着宁棠的手,恳切道,“小宁,我那还有东挪西凑攒下来的二十块钱,是我们家的全部存款了,连齐伟都不知道,我想先放你那里,可以吗?”
罗嫂子惊讶道,“你们家的全部存款,你放小宁那干嘛。”
曾心兰咬牙道,“因为我了解齐伟那个人,只要一发工资,肯定都拿去填补他们家那个窟窿,下个月我们家还不知道咋过,吃饭可以靠赶海解决,但是我们家大虎一年级的学费还没着落,总不能让孩子欠着学费上学吧。”
岛上小学是开学一周才缴纳学费,一年将近两块钱,不算多但也不少,曾心兰还在为这笔钱发愁呢。
罗嫂子点点头,“你这样打算是对的,万一再突发个什么状况,需要用钱咋办,家里总不能一点存款都没有。”
“小宁……”曾心兰期盼地看着宁棠。
宁棠道,“我暂时帮你保管这笔钱可以,但是你们家的钱总不能一直由我收着吧。”
曾心兰忧愁道,“不这样还能怎样呢,齐伟老是贴补他们家。”
她苦笑一声,“不瞒你们说,我们家都快家徒四壁了,前阵子我去市里捡漏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一个新碗,打算拿回家用,给齐伟看到了,他非说公公婆婆家里人多,小侄子没碗用,硬生生把这个碗拿走给家里用了,可怜我们家大虎,到现在还在用破了个口子的碗,我都怕哪天豁到他嘴。”
罗嫂子面露同情,“齐营长这人,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不如你跟他好好谈谈吧。”
“谈,谈有什么用,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曾心兰道,“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不是一家人,我不是他媳妇,大虎不是他儿子,他跟他爸妈,跟他四个弟弟才是一家人。”
宁棠道,“所以你得自己立起来。”
“自己立起来?”曾心兰一愣。
“对,有句话说得好,成年人只能筛选,不能改变,齐营长这个性格已经定型了,这是他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个人经历决定的,所以你跟他说肯定是说不通的。”宁棠道。
“你跟齐营长说家里没钱用,让他不要再贴补公公婆婆家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啥,想的是家里勒紧裤腰带供他吃喝,想的是他爸罚他的时候,是弟弟替他挨的打,所以,他只会跟你细数家里面对他多好,要不是有家里的支持跟帮助,他肯定没有现在的成就,要多多贴补家里,等下面的弟弟们都长起来了,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曾心兰一愣,宁棠说的话,几乎跟每次齐营长说的话分毫不差,“小宁,你咋知道的。”
“我猜的,反正左右不过那些个说辞。”宁棠道。
曾心兰眼里划过一丝希冀,“那,那你说我应该咋办呢,每次我跟他吵架,他就用这些说辞来堵我,我又不能拦着他,不然就是没孝心的表现,说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心兰,你得分清楚,是愿意被人戳脊梁骨呢,还是愿意饿死路边做冻死骨呢。”宁棠道,“大虎也渐渐大了,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还有,吃饭总不能顿顿都吃海边捡的海鲜吧,肉蛋奶蔬菜也要跟上,不然小孩子缺少营养,以后可能个都长不高。”
曾心兰想起齐大虎瘦弱的小脸,还有那比同龄人矮大半个头的身高,心里就发酸。
他们夫妻俩本来给大虎取名叫大虎,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只健康强壮的小老虎,可现在都快成病猫了。
曾心兰咬咬牙,“小宁,你给我出个主意,你咋说我就咋做。”
罗嫂子帮忙敲边鼓,“是啊,小宁你聪明,就帮帮心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