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的时候, 应照楼去了江老夫人那一趟。
老夫人一看见他,便是和蔼一笑。
孙女这亲事, 一开始虽然并不美满,但这孙女婿她如今是越看越顺眼了。
老夫人一笑,应照楼也一下感到自在了许多。
“来了啊。”
老夫人看看外头这天,又落在他稍显单薄的这一身上,关心问他:“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应照楼说道,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祖母。”
不过被老夫人这么嘘寒问暖的,倒让他心里有种很独特的感觉。
江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让他别干站着,来边上坐。
应照楼坐下后, 她就同他商量起事来。
江老夫人就是想问问他, 今儿这年可有打算如何过的。
以前在江府的时候,这事多是由她主持操办,后来她病了就管不上了。
眼下虽说离年关还有一阵,但日子算起来其实也是很快的。
既然有江嘉染在身边,还有一个孙女婿,她觉得也是该热闹热闹。
但此处是应照楼的庄子,到底如何,主要还是得看他的意思。
应照楼听了, 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 便道:“祖母尽管安排。”
“那成。”既然他这么说, 老夫人也就知道了。管外头的人是怎么看待应照楼的,在她眼里,这孙女婿好的很。
见他起身就要走了, 江老夫人喊住他道:“正好你来了,把这拿去。”
老夫人让莘姑取来了一盒点心。
应照楼接过来,心想这应该是给染染的。
江老夫人笑道:“我亲手做的。底下的是染染儿爱吃的,我问了她你的口味,上头是按你的喜好做的。你尝尝。”
应照楼微微一愣,亲手做给他的?
江老夫人看他这神情,倒是有些心疼:“染染儿有和我说起过你的事。”
“她虽不是我亲孙女,但我是将她当亲孙女来看的。”老夫人说道,“你是她夫君,也把我当你亲祖母看就是了。”
江老夫人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
应照楼能感受的到,他拿着点心,突然觉得手上沉沉多了许多分量。
片刻后,他点头道了声好。
……
因太上皇回宫,所带来的平
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不知具体哪一日开始,京中朝堂各处的风向就开始不对了。
皇上隐隐有所感觉,却又弄不明白源头出在何处。
这种情形下,只想要将所有能掌握在手里的力量,都牢牢紧握住,如此才更安心一些。
詹岑巍这日面见皇上私议时,就劝他尽快对太上皇动手。不能因为人已经软禁在手里,而因此松懈。
皇上皱着眉头,他如何不想。可紧盯着那处的视线之多,却远在他意料之外,如何能做的干净不留把柄。
而且近来,他还另有一种翼门在逐渐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皇上曾以为他已经将翼门控制在手里,这给了他极大的底气。然而应照楼一出现,他此前对翼门动的手脚和介入,却像是全失去了作用。
至于应照楼,他回京后,皇帝的猜疑都被他一一打消了。
皇上是确定应照楼在他手中的,只是这种确定,细想却并没有什么凭依可掌控在他的手里。
如同他有着一把能帮他对敌的好刀,可却连刀柄他都握不到。
皇上的顾虑,詹岑巍都知道。
他突然问道:“皇上,皇后娘娘最近可是身子不适?”
“伤寒而已。”
“即便是伤寒,也要悉心调理。以免留下了病根。”
皇上疑惑他为何突然提起皇后。
詹岑巍接着道:“据臣所知,应照楼的夫人极擅药理,可以请她入宫,多替娘娘调理些日子。”
这下雪的日子,还长着呢。
……
王宅的下人们见王赭从外头一回来,就往老太爷的院子里去。
想来又是有事要找老太爷商议了。
如今不管是在外,还是在王家,王赭都已是不可小看,四老爷倒跟着沾了不少光。
王赭一进院子,便问下人:“祖父歇着么?”
下人回:“老太爷在书房呢。”
王老太爷的声音从书房传了出来:“赭儿?进来。”
王赭一进书房,祖父便问他何事。
他沉默了一二,才道:“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祖父。”
因为近来朝中的异动,今日王赭就与程及谈论了许多,说着说着,也提到了应照楼。
程及倒不说应照楼,反而让他多留心应照楼的那位夫人。
他觉得有些奇怪,
便多问了两句,程及怕他不放心上,就私下将知道的那事告诉了他。
也是二人关系走得近利害相同,否则程及也不会轻易多言。
王赭听后惊讶不已,但程及也没必要骗他。顺着他这话再一回想,瞬间就想通透了。
祖父病好之后,王赭也变得十分忙碌,都不曾回去细想过之前的事。
当时以为那女人市侩又贪财,但她当真就如此缺银子?
以前他想法简单,觉得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跟着祖父见多了人后,也拓宽了眼界。
此刻再重新一想就能明白,当初的自己才是顺着对方铺的路一路进套的那个。
他所以为的,也都是她想要让他以为的罢了。
江嘉染当初故意如此,兴许只是不想牵扯过多。但他既然已经明白,就觉得自己应当去同祖父言明。
所谓挟恩图报的隐患并不存在,那他好心办坏事,倒害祖父无意中成了不知恩义的人。
何况对方人就在京城,如此大恩,当初那点银子如何能够。
祖父身为太傅,还是帝师,最重恩义礼教。等他今后知道,他定然要被数落不懂事了。
王老太爷听他说是什么重要之事,于是抬头看向他。
王赭道:“有一件事,之前因些误会,瞒了您。”
京中的风向如何变换,应照楼都会同江嘉染说,她虽然大门不出,但实际心里也都有数。
说起来,这只是皇上和太上皇之间的一场争斗,其实和他们并没有太关键的联系。
不管世人是如何评定两位皇上的,按原书的走向,最终太上皇复辟的可能性还是最大的。
他们没必要阻挡,也没理由改变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看着这场争斗落幕,并且她和应照楼都不受牵连罢了。
这会江嘉染跟祖母一块用了饭,就懒懒的想回去歇个午觉。
也不知为何,应照楼被召入宫后,到这时候都还没回来。
江老夫人看她这脸色,还以为她病了,一问才知原来只是来月事罢了。
说到这个,老夫人不由就多问了几句。
他们既然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一点动静呢?
江嘉染解释道:“避子了。”
江老夫人心中疑惑,皱了眉头问:“他不想要?”
这世上都以子孙满堂为福气,一个男人若不愿生子,这安了什么心思就值得好好说道了。
江嘉染忙摇摇头:“是我还不想要。”
她将他们的打算说了,老夫人这才放心。
既然是说好了的,那就是夫妻俩自己的事了。不是应照楼欺负她就好。
她见孙女一副没力气的模样,赶紧催道:“你快去歇吧。”
江嘉染点点头,结果才沾上床没一会,就又不得已要起来。
宫里来人了。
她一下从懒懒的状态中清醒了,让玉儿帮着快些穿戴好,然后出面迎接。
也不知是有什么事,应照楼都还在宫中,为何宫里却派了人来庄子上。
江嘉染的心里不是太.安定。
冲着她来的?
皇上派人来传了口谕,江嘉染见到了人一听,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说是皇后病了,太医治了也不见好。听闻她擅制药,请她进宫帮皇后娘娘调理一二。这听上去怕不是想留她在宫里住一阵子了。
除了传口谕的公公,庄子外还另有一驾马车和两队禁卫。
说是护送,怎瞧着倒像是押送更多一些。
栗儿跑出来听见,让她别去。
江嘉染一想,却是接了旨意。
庄子内外皆是翼门门人,她若不想去,他们当然没法逼着她入宫去。
但那样便是抗旨了。还没有到最终落定的时候,没有必要如此落下把柄。
翼门再与禁卫一动手,这事就闹大了。
不如先进宫看看再说,她能应付的来。况且应照楼还在宫里,他得知了会有法子来找她的。
江嘉染对传口谕的公公颔首道:“劳烦公公了。”
“夫人请。”
安抚了栗儿他们,江嘉染披了件斗篷,捧着手炉钻入了马车。
马车驶动,入城又经过主街,往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宗岩一手搭着刀柄在街上闲逛,看见马车及禁卫从眼前过去,一招手拦了队末的一个禁卫,冲马车抬抬下巴问:“什么人啊?”
见是个锦衣卫大人,对方便道:“应照楼的夫人,入宫替皇后诊病的。”
宗岩嗯了一声,等马车跟人都没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应照楼的夫人,不就是那个女人吗?
她还会治病呢?
江嘉染在宫门下了
马车,查验过后,将手炉塞进袖子里拢着,跟着引路的公公往里走。
要从宫门一直到皇后的寝宫,还得有好一段路可走。
这种天,又冷又不好走,她还来葵水,走起路来跟踩棉花似的。
江嘉染头回来,也就边走边往四处打量几眼。
任那太监怎么催,她还是慢慢走。反正她就是走不快,又不是催催就行的。
引路的太监也没见过她这样的,旁人入宫都是低头敛声,视线也不敢乱看,还生怕自己慢了会被怪罪。
她倒好,一副闲情逸致逛大街的样子。
但一想到翼门的那个楼统领,太监也不敢大声催她。
他是没法子,不然真想让步辇给这位夫人抬进去得了。
江嘉染感觉走了好久,才到了皇后的寝殿。
那太监入内禀报后,里头才让她进去。
皇后啊,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
江嘉染想着迈步入内。
皇后听下人禀报说那位夫人来了,也就让她进来了。
皇上说有一个臣子的夫人精通药理,见她这伤寒总不好,便打算让人进宫留在她身边,帮着调理一阵子。
其实她就是着了凉,这点小毛病拖是拖了些日子,但也快好了,没必要如此麻烦。
但皇上有心,她也就不多拒绝了。
皇后抬头看过去,就见那夫人到了跟前行礼,瞧着身形倒是很年轻的样子。
当视线落在她低着的脸上时,竟还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皇后顿了下,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有些惊讶对她招招手:“你抬头,走近些。”
江嘉染虽有些奇怪,但还是过去了。
一靠近,她抬眼看向皇后,皇后也在打量她,然后高兴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竟真的是你!”
江嘉染进来前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形,一脸纳闷,她们见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啦~
感谢阿夏夏的手榴弹*1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