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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夕光杳难凭(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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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婉请教道:“此话怎讲?”

她实在是生得很苍白纤细, 面容毫无血色,多病似细柳扶疏,似乎一口气吹重了, 就能当场倒下去。

林希虞扫她一眼,不禁放缓了语气:“意思就是,我们将军知交满天下,走到哪里, 都绝不会孤身一人。你是未曾见过, 从前她回瑶京的时候, 真真是叫一个十里八街,闻风而动, 观者如堵。”

走了没两步,就有什么送花、送水、送零食的,收了满怀。

林希虞跟她并肩走了一路,妖生达到了最巅峰, 第一次与如此多的漂亮小姐姐说上了话。

正受宠若惊, 再一问,个个都让他帮忙拿一下送将军的礼物,妥妥的工具人。

“天下的男女老少, 就没有我们将军交不来的朋友”,林希虞忍不住感叹道, “而且她特别擅长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一旁, 周碧落回头看了一眼青霄营这一屋子风姿各异的美人,芝兰玉树,妖魔鬼怪, 对“奇奇怪怪”这个评价保持了高质量的认同。

但他明智地没有说话。

毕竟, 他来的第一天, 就把青霄营上下得罪了个彻底。

那天,殷若羽正在窗边,玄黑长衫拂动如流水,低头轻轻抚弄着一面琵琶。

凄凉如水的乐声,像一朵倾颓的空花,顷刻凝固在了他指间。

他戴着半张白蝶面具,尾处的流苏垂下,掩住了神情,一片晦暗不明。

一曲终了,他冷冷地向着周碧落一颔首:“在下殷若羽,青霄营卫将军。”

比起他的冷淡,周碧落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是万分热情:“您就是殷子野?我对您,可谓是久仰了,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本人……”

殷若羽打断他:“近些年我的足迹从不出青霄营,你从何处「久仰」?”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周碧落翻出了族中情报收集的小本本,“听说,昔年您为了追您夫人,苦无良策,不惜亲自扮成女装游街。五陵年少一看,嚯,好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当世绝佳人,纷纷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您。然后,您就把这些方法尽数学了去,回头用在您夫人身上?”

满室死寂。

一片沉默中,只有陆凉大声道: “什么,卫将军也有胭脂钗裙的爱好吗?改天你我可以切磋斗艳一番,让大家来评评看……”

话音未落,林希虞赶紧捂住他的嘴:“阿凉,少说两句。”

陆凉拼命挣扎:“唔,唔!你这杂毛鸟几个意思!”

“小崽子,别不识好人心”,林希虞眉毛倒竖,蓦地一折扇敲上他的头,“卫将军已经准备动手了,你想身上多出几个窟窿不成?”

想起卫将军那鬼神莫测的阴灵暗器,陆凉一哆嗦,顷刻安分下来。

周碧落微微一笑,眉梢春风拂过:“卫将军,故事里的那位主角是您吗?”

“是我”,殷若羽道。

周碧落又问:“所以,你最后追到了她吗?”

“追到了”,殷若羽声音里带着一抹笑意,“那些方法很管用。”

“你我真乃同道中人”,周碧落顿时来了兴趣,“现在她人呢?”

殷若羽忽而沉默下来。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搁在琵琶弦上,微微凝住的指尖:“她死了很多年。”

“啊”,这显然是周碧落所没有预料到的,“非常抱歉。”

他觉得很尴尬,转而又找上了林希虞。

林希虞远远看见他,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警觉,刚想从后门溜走,却被他热情地叫住:“你好!”

“我知道,你是天妖王阁下,以天赋神术「霎那万千羽」成名,是仙洲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周碧落对他拱了拱手,姿态风度翩翩,“来日,你我不妨过上两招。”

“好说好说”,林希虞松了口气。

正打算也回几句好话,忽然听见他续道:“我听说,你运气奇差无比,和钟夫子堪称一对卧龙凤雏。钟夫子是「六位帝皇完」,而你是每次评选都会出问题,仙洲十大高手你排第十一,七子评选你第八,三杰你入围第四……”

“闭嘴!”林希虞霍地一下掏出折扇,煞气立现,“不然这句话就是你的遗言。”

周碧落生性傲慢,何曾受得了这个气:“我诚心与你结交,做足功课而来,你何以如此咄咄逼人?”

林希虞本要直接动手,忽然灵机一动。

青霄营向来是同气连枝,有福同享,这种被人怼到心塞的好事,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享受呢?

“原来如此,哈哈”,他使劲拍了拍周碧落肩膀,“阁下一腔美意,竟是我错怪了,对不住。走,我再给你介绍咱们青霄营的其他几位朋友。”

走你。

祸害别人去吧。

果然,接下来,周碧落发挥稳定,持续获得了青霄营所有人的仇恨:

“沈医师,我听说你身上永远带着银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请问你是银针成精吗,你对自己成精前后的体重变化有什么看法?”

“钟夫子,据传,你年轻的时候测过姻缘,就是你的戒尺,这是真的吗?你会每天晚上抱着戒尺睡觉吗?”

“陆少帅,你这么没文化,和他们每天站在一个屋里,一定很辛苦吧?”

就连每日定点来拜谒的尚书令赵雅为,也没能逃脱他的无差别打击。

“赵令君,你因为自己的夫人毁容,而自行挖去双眼,如今目不能视。旁人都笑你痴,我却觉得理所应当。你要不要也在自己脸上划两刀,与你夫人愈发相得益彰?”

……

到最后,满屋子的人,拔刀的拔刀,握戟的握戟,挥戒尺的挥戒尺,拿银针的拿银针,尽皆对他怒目而视。

周碧落从前一直被众星捧月,完全不懂看别人脸色,甚至有几分欣喜。

“大家的反应都很热烈”,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纸条,欣喜道,“看来,我周家的情报收集工作做得很不错,该赏,该赏。”

卫婉一下子捂住他的嘴:“夫君,你还是暂时别再说话了。”

周碧落深感莫名:“婉婉,我若有何处做得不妥,劳你指出来,我现在就改。”

卫婉对上他清亮如水的眸子,一阵叹气,这人真是被惯坏了。

“没什么”,最终,她只是摸了摸他的脸,“你很好。”

骄傲的大猫咪下意识低下头,在自家夫人手心蹭了蹭。

他依旧有点迷惑,但他知道,不管自己有没有做错,对夫人好总是必须的。

于是这几天,周碧落一直围着卫婉转来转去,此刻,正坐在一边替她挡风,顺便为她剥一个鲜甜解腻的橙子。

卫婉又问:“谢将军都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朋友?我想知道。”

“那可多了去”,林希虞眉一抬,“少说也好几十个。就说那秦楚,尚书令,天下谁人不知他吹毛求疵,基本没朋友,唯独我们将军能容忍他,跟他结为至交。”

“还有侯君娴,位高权重的廷尉,这可是个狠茬子,面容无害,杀人如麻,指尖淌过的鲜血如山如海,却能为我们将军洗手作糕点。”

“机械大师楚怀仪,半生落落寡合,离群索居,可我们将军下帖一请,她就来了九星学宫。”

“哦对了,还有少傅卫玉温…….”

“这个我知道”,卫婉道,“宣卿是我堂兄。”

“对吧,你堂兄那么年少得志、自命不凡的人,谁都看不上,尽皆白眼相对懒得理会,连墓志铭都懒得帮别人写,还搞出一个「少傅奉旨拖稿」”,林希虞啧啧赞叹,“但是,他给将军写东西可勤快了,月月书信,从来就没断过。”

卫婉听得动容不已。

她一直觉得,最好的感情,那一定是甘愿为了那个人破例。

友情和爱情都是这样的。

她侧眸看了一眼周碧落,他在别人面前骄傲无边,看人眼睛比眉毛高,如今,却正低着头、挽着袖子,耐心地为她挤橙子汁。

见她看过来,他也下意识地抬头笑了一下:“婉婉。”

卫婉也忍不住笑了,多好啊。

“多好啊”,她特别为偶像高兴,却又没忍住,带着一丝怅然说,“那么多人喜欢谢将军。”

林希虞也跟着叹息了一声:“是啊,那般潇洒明快,灿如烈阳的人,谁不喜欢。”

“等等”,卫婉瞬间就打了个激灵,“这话我讲不要紧,反正我是个女孩,而且已经结婚了,但你恐怕不合适吧。”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讲”,林希虞一瞪眼,摇摇折扇,“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卫婉奇道:“到底是哪种喜欢?”

林希虞想了很久,终于一拍板,找出了最合适的形容词:“情绪价值。”

卫婉一怔。

“谢将军,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很高情绪价值的人”,林希虞挑眉道,“她身上那种朝阳烈火一样的气质,在相处的时候,能够让人产生很正面的情绪。我自从加入青霄营,再也没到外面找过别的爹,难道不就是图她这个?”

陆凉在旁边嗤笑一声:“不,你还图她的钱。”

面对他的拆台,林希虞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很从容地说:“我当然喜欢金钱。然而,若单纯为了钱,我自己就是妖王,大可以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一切皆不受掣肘,又何必眼巴巴投入别人阵营,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陆凉试探道:“因为你没脑子?”

“滚!”林希虞用折扇在他脑壳上使劲一敲。

在陆凉嗷嗷的凄惨叫唤声中,他慢悠悠地说:“因为,我确实很喜欢我们将军。所谓「乱世择明主」,本就是你在乱世飘萧、霜仄长夜里遇到了一束光,认定她一定能够实现你们共同的理想,愿为此赴汤蹈火,百死不辞。而她在绝望中,与你并肩而立,给你希望、鼓舞,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陆凉按着脑袋,悻悻道:“想不到,你这杂毛鸟居然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谁是理想主义者了”,林希虞却俨然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大声道,“我图的是更长远的伟大价值,懂么?我是全仙洲最唯利是图的人。”

众人见他还在嘴硬,均暗暗好笑。

“现在来讲点好玩的”,林希虞面上挂不住,当即住用爪子代替惊堂木,轰然一拍,“我们将军是凰血,功法很容易失控,而谢司徒就是她的药。我跟你们说,我有一次亲眼所见,如假包换,我见到将军跟他——”

满屋子的人都聚拢了过来。

“咳咳”,林希虞却停了,似笑非笑道,“各位不表示表示?”

周碧落随手扔给他一颗价值连城的南海明珠:“讲。”

“就这?”林希虞不满,“其他人呢?”

“你还真是贪心不足”,沈汐轻哼,掏出了一瓶有价无市的自制续命灵丹,“拿去。”

“好嘞,那就我们三人……”林希虞被周碧落一瞪,知趣地转换了口风,“卫姑娘和你是一家人,钱算一份好了,就我们四人之间讲。”

他作势要布结界,旁人无奈,只得纷纷掏出宝物,在心头暗骂,这鸟人真是掉钱眼里了,就知道杀熟。

林希虞清点了一圈,对收获十分满意。

他清清嗓子:“话说,之前有一次,我们班师回瑶京,宫里开了大宴接风洗尘。酒过三巡,将军早溜了,我一个人在那如坐针毡,怪没意思的,就想找她去玩。结果,找了半天都没见人,我只好一个人在偌大祈宫里乱逛。”

“正在此时,嘿,我一转身,就看到……哎呀,好家伙,我的天呐!”

“呸”,大家一起啐他。

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提溜住林希虞的衣领,怒斥道:“啰嗦半天还没讲到点子上,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退钱!”

林希虞磨磨蹭蹭,终于切入了正题:“我当时看见,将军站在回廊的尽头,满身星光,正抱着一个人,挂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天啊,将军那么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人,你能想象她对人撒娇吗,可温柔了。很不幸,我离得太近,连一个细节都没落下。她说——”

“哥哥,你宴上几乎什么都没吃,还好我有记得给你准备一块红豆酥。”

“哥哥尝起来好甜。”

“啊,你问我,我很好啊,就是在外面,每一天都在思念哥哥,哥哥有没有想我?既然想的话,你怎么还不亲亲我呢?”

“快过来抱抱。”

……

全场的倒吸凉气声。

谁能想到,所谓天下第一剑,所向披靡、一路无敌,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可能这就是高手的幻灭吧”,周碧落喃喃道。

“我当时就在想”,林希虞一阵大发感慨,“听到了这种机密的东西,我不会被暗杀吧?救命,救命!”

他再三警告,让众人千万不要说出去。

每个人嘴上都答应得好好的。

转头,钟夫子寄了信,陆凉放了传书,沈汐对着她的小毛驴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最过分的还是周家小情侣二人,竟齐刷刷地掏出小本子奋笔疾书。

林希虞崩溃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二人齐声道:“以后给谢将军/ 谢司徒写传记可能会用上。”

林希虞爆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世风日下啊!”

钟夫子却如觅知音,抚掌笑道:“二位莫非对传记话本也有研究?”

卫婉浅浅一笑,轻柔似花梢檐雨:“可能不太有。我只是喜欢大将军罢了,与她有关的每一个人、每一件我都知道。”

钟夫子暗暗摇头,心想小姑娘心气倒不小:“将军有着足够精彩的人生,她的朋友也是如此,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啻书山学海,你如何能尽知?”

周碧落最听不得有人质疑自己夫人,当即眉毛一竖:“婉婉过目不忘,熟掌天下典故,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卫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反驳。

钟夫子大奇,随意抽取几段人事询问,什么秦楚、明灵,什么陈阶青的剑阵图、孤月影的大雪弓,卫婉均是不假思索,一一对答如流。

钟夫子不觉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卫婉掩着唇轻轻咳嗽一声,语气轻柔道:“我自幼多病,难于行动,便只好在家中看书,时常看着看着便昏死过去。直到成亲后,夫君每日以灵力为我温融血脉,才稍稍好转了些。”

林希虞幽幽道:“沉疴在身,你都能过目不忘,若身体好了,你岂不是要上天?”

卫婉微微沉思,却摇头道:“未必。”

迎着林希虞诧异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喉间涌动的血腥味,解释道:“若我自幼康健,也许便性子好动,不似这般沉静,耐得住寂寞苦读。且我常觉光阴短暂,唯恐什么时候人死了,书还未读完,便争分夺秒,从不释卷。”

“一饮一啄,皆是天赐,相信命运会给出最好的安排”,钟夫子很有哲理地做出了总结。

他拿出自己话本的眷侣册,翻到周卫二人的条目,仔细瞅了几眼:“听说当初你们成亲,就因为周族长你修行的是「回春」心法,可以缓解卫姑娘的寒毒。不过,因为每日灵力损失,进展受阻,你可能永远无法破境至尊。”

常人听到此事,难免心有芥蒂。

周碧落却一脸骄傲,显然认为自己的修为能被夫人所用,是他莫大的荣幸。

“承让承让”,他拱手道,“这可能是我唯一一点堪与谢司徒比肩的地方吧。”

众人:“......”

不愧是你,宠妻狂魔。

就在青霄营众人大谈特谈八卦的时候,远方的瑶京城中,谢兰亭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她如临大敌。

但是,天还没有亮,外面还在飘雪,室内壁炉噼啪地冒出了几粒火星,温暖如春。

现在还是抱着哥哥睡觉比较重要。

她埋头在谢忱的侧颈吸了吸,满意地感觉到了那种江山新雪的冷香萦绕过来,充满了鼻尖。

但这股冷香之中,好似又掺杂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摇曳生姿的异香。

谢兰亭有点疑惑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再去仔细感知,那一丝异香已经消失了。

难道是自己散发出来的香气吗?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哥哥”,她恍然大悟地想,“所以看到他,就会变得香香的,就好像小狮子看见我就会摇尾巴一样。”

但是那种味道,未免有些过于纤弱阴丽了。

她还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怎么可以有这么不威风的香味呢?

谢兰亭有点发愁,抱紧了哥哥,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瑶京的雪季特别适合睡觉,将近极夜,一整天都黑沉沉的。

到午后三四点,太阳才会稍稍露脸,过不了几分钟,又会落山。

今天更是一整天都没有日出。

一片昏暗中,谢忱正在床头支颐看她,对她微笑,那个笑里,有飞雪吹掠过一树寒梅的淡香,沁人心脾。

“挽之。”

他伸出手,她就很自然地把脸颊放到他掌心蹭蹭。

温温热热,白嫩嫩、软乎乎的,还发出一点刚睡醒的鼻音,像一块新出炉的糕点。

让人很想咬一口。

谢忱手指下移,在她柔软的唇上点了点。

她歪着头,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会,忽然一拍脑袋,把他拽进怀里,来了一个很绵长的吻。

唔,有点凉。

她还握着他的手腕,指隙隐约露出了一点红痕。

像是冰雪里零星的几朵红梅,等着被拾起,捧在掌心。

他身上的冷香,似乎也被这一串吻暖化了,一缕春风,拂动眉间发上,幽幽地在心头氤氲。

“好喜欢一直抱着哥哥”,她明明清醒过来,却好像又是沉醉的,喃喃道,“不想起来。”

然而,下一秒,黄金小狮子呼啦啦顶开门,一蹦一跳地蹿了进来。

“要礼物!”它蹦上床,大声说。

谢兰亭不得不松开哥哥,支起身,却被这一大团毛绒绒踩在心口,差点吐血。

“你这家伙……”

还没抱怨两句,冷不防黄金小狮子一屁股坐在枕头上,大尾巴忽然扫了过来:“礼物礼物礼物礼物礼物,我要新年礼物!哦对了,我还要亲亲!”

“你想得倒美。”

她一甩袖,直接把小狮子掀飞了出去。

小狮子在门外雪地里打了个滚,等着主人把它抱回家。

但它等了半天,面前的门纹丝不动。

“可恶”,它生气地捏紧了纯金色的毛爪子,“一定是新来的那家伙在抢我的风头。”

“才没有呢”,它的小伙伴白白跑过来说,“比起谢司徒,你才是新来的吧。谢司徒不把你赶出去,已经很礼貌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就算我们都不是人,你也不可以说狗话呀。”

黄金小狮子要气死了,抱着小皮球,登登登蹦哒起来,吊在绮窗上往里看。

它看见,它的将军把那个人抱在怀里,特别温柔地帮他选发簪,然后,那个人在帮将军束发,不知道低头说了什么,将军就开始靠着他笑,眼眸明亮如星。

将军甚至还动手给他做了早餐。

她都没给它做过,每次只是给它倒一点干粮和清水。

好吧,小狮子特别难过地垂下头,金灿灿的毛都黯淡了:“将军喜欢他,可能真的比喜欢我,还要多上那么一点点。”

它捏着爪子,比了一个指甲盖大的一点点。

“就一点点哦”,它再三强调。

“你总算开始认清现实了”,白白摇头晃脑,十分欣慰。

但是,等到谢兰亭打开门,并且递给黄金小狮子一个翡翠象牙球作为礼物的时候,它又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快活的小狮子了。

“我最爱主人”,它使劲扑腾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大口,“最最最最最爱你!”

它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谢忱。

谢兰亭嫌弃地抹了一把脸,还好,没有口水:“行了行了,快走吧!”

白白看着小伙伴在旁边玩那个翡翠象牙球,羡慕极了。

没有小狮子能拒绝一个滚来滚去,甚至可以咔吧咔吧响的皮球。

不知道卫将军会送给它什么礼物?

它也想要一个球。

“大将军,我把大家的礼物都带到了”,白白眨巴着大眼睛说,“除了回礼,我还要带走一些祈国特产的「歌笑酒」,卫将军说,跨年得庆祝一下。”

“要喝酒吗”,谢兰亭在房间里打了个转,“那我得准备一下。”

白白把自己的尾巴尖掏出来,塞进嘴巴里嚼嚼:“不用准备,把酒坛子给我背走就可以了。”

“得一人一份,不然他们会打架”,谢兰亭却沉思说,“子野那份得用精美的琉璃夜光杯,希虞那份必须贴一个美容养颜的效用标签,钟夫子那份得加量杯和刻度尺,沈汐那份得温一下,她最近养生,说是要多长毛。阿凉的话……他没有什么忌口,但他是第一次喝这种酒,还是把成分表贴一份好了,万一过敏呢。”

哇,白白叹为观止。

“大将军待人就是有这么好呀!”

它奶声奶气地说,抱着尾巴,在地上打了个滚。

滚着滚着,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一处。

谢忱正在吃一小碟软糯的麻薯。

谢兰亭很擅长做这个,所以,这一群麻薯排排坐,个个晶莹剔透,玲珑可爱。

他漂亮的手指放在上面,宛如一种精美的艺术品。

但白白关注的却不是这个,它发现,麻薯们长得圆滚滚的,是球型的。

这些也是球!

好想要好想要。

它眼巴巴地瞅着谢忱,悄悄抬起了蓬松的大尾巴,去挠他的衣袂:“司徒大人,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球呀,一个就好。”

谢忱伸手挡住了碟子,淡淡道:“那里有很多珠宝,你可以去拿走一个一样的翡翠球。”

“不”,谢兰亭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俯身挠了挠白白毛绒绒的下颌,说道:“你可以去拿别的玩具,但不能是一样的球。不然,你的朋友看见了,它会不高兴的。”

白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待遇和别人一样”,她说,“虽然,它只是一只很笨的小狮子,世界上还有很多和它一样的黄金小狮子。但是,至少它在我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好了,去吧!”

她最后拍了拍白白的毛尾巴。

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忱就一直凝眉浅笑地看着她,小梨涡轻轻浮动,轻柔地扬起了一湾春水。

谢兰亭看见他笑,就忍不住要去亲他。

好一会,亲够了小梨涡,连唇齿都生出了一丝甜味,她便也笑着说:“哥哥,你干嘛忽然这样看我?”

谢忱勾着她的手指问:“那我是独一无二的吗?”

“当然了”,谢兰亭不假思索地说,“哥哥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小月亮,今生今世,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

此时,那只总是煞风景的黄金小狮子居然又跑了回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有一件事找!”它举起爪子。

谢兰亭板起脸:“等会你要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把你扔下锅洗澡。”

“才不是我要来呢”,小狮子用尾巴在地上摔摔打打,气呼呼地说,“是祈天子跪在谢府门口求见!”

谢兰亭下意识看向哥哥。

“他喜欢跪,那就让他跪着”,谢忱眸中的一点笑意犹如浮冰般散去,冷然道,“反正他也站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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