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诚今年初当上候官不久，杨洪范便交给他一明一暗两件差事，
一件是照拂意味明显、可以大张旗鼓侦办的京畿儿童连续被拐案；
另一件就是暗查戴谨承。
戴谨承的父亲是当朝司度大夫，相当于财政部长。
司度大夫属于太子一系。
而杨洪范属于皇帝的三子韩王一系。
因为韩王目前是太子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所以杨洪范派杜诚暗查戴谨承的举动，实在免不了派系斗争的意味。
尽管作为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责任。
明白这些的杜诚自然对调查戴谨承的动力不高，
而且作为戴家嫡次子的戴谨承还只是太学生。
太学是大周最高的教育机构，后备官员的培养基地。
目前无官无职的戴谨承如果不欺男霸女，有个屁的不法行为？
杨洪范仿佛看穿了杜诚的心思，一个月后又让杜诚便装去和范文君接头。
范文君明面上是芳楼名伎，暗地里却属于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
至于是什么组织，杨洪范和范文君都没有明确告诉杜诚，只说双方是合作关系。
戴谨承最近迷上了范文君，或者说，范文君的任务就是让戴谨承着迷。
戴谨承每次和朋友去芳楼都会点她出席，她就能借机获取情报。
然而，杜诚在时不时去修德坊与范文君接头的过程中，也被范文君的魅力所吸引。
而范文君对他，也明显与别的男人不同。
这个世界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也没有处女情结，
虽然会表彰守贞守节的妇女，但女子带娃再嫁，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不过，要杜仁和从事夜生活娱乐服务的人谈情说爱，他肯定膈应。
当然，只要杜诚不在意范文君的身份，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范文君这么厉害，家乡温柔的大嫂可压不住，怕大哥以后会家宅不宁。
“文君……不愿跟我，”杜诚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她始终想要自己的孩子。”
听到前半句时，杜仁还在心中鄙夷范文君，听完后半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世界自一百五十年前的大规模天灾爆发后，越来越多幸存下来的人发现自己无法生育。
后来，人们终于找出了无法生育的规律，总结出两条沿用至今的嫁娶铁则：
一、同姓不婚；
二、外族不婚。
“同姓不婚”是因为人口大幅减少后，同一姓氏的基本出自一个家族，都有血缘关系，
为了提高后代的质量，尽可能的开枝散叶，只能杜绝近亲结婚；
“外族不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狄、夷、荒、蛮、雍五个民族之间，已经产生了生殖隔离，
只要是跨族结合，就不会有后代。
杜诚是东夷人，范文君是北狄人，
如果范文君愿意成为杜诚的妾室——按照礼法也只能做妾。
那她就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所以她理想中的丈夫是一个北狄男人，但在现实中，她却爱上了一个东夷男人。
难怪上午离开时，她会这么的为难。
两兄弟此时坐在一处小院中的大方桌边，桌面堆满了各种药材，
杜仁一边听杜诚低声述说，一边按照原主的记忆，给这些药材分类配比。
他现在正配着两人份的润肠通便药。
他们两兄弟从昨天凌晨到现在，一直没有大便，不是没有便意，而是太干燥了，如果勉强大出来，菊花怕是会受伤。
所以今天的计划，除了去修德坊的范文君家获取情报外，就是要买齐制作迷烟的材料，以及能够顺畅大便的药材。
不过，上午离开范文君家后，先回了趟南院跟杨洪范汇报情况。
杨洪范非常赞同将调查方向转到无忧散上，并积极安排人手协助。
杜诚又回自己的办公室一通安排后，才带着杜仁和跟班跑腿的元四去东市买药材。
修德坊东面就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东市，相隔一条南北向、百米宽的纵街。
坊以住人为主，附带一些商铺；
市以商铺为主，附带一些居住区。
尽管经过杜仁的提醒，杜诚将所有的钱都带了出来，
但他这只是为了谨慎起见，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在东市全部花光了，甚至还包括杜仁身上的钱。
迷烟这玩意儿，好用是真好用，但贵也是真塌码贵！
还好马车是南院的，不用花钱。
杜仁也没想到中都的生药价格，会比家里的铺子高这么多，
不是他没有考虑进货价与卖货价的差距，
而是一时忽略了原主父亲因为有长期且大批量采买生药的渠道以及相对应的人脉关系，
在买一些稀有材料时，肯定会比他自己直接在中都市面上买要便宜得多这个情况。
再加上他想多制作些这么好用的迷烟，宁可花光积蓄也在所不惜。
反正南院保吃保住保用，而且马上月底，杜诚也快拿到工资了。
其实杜诚的钱，除了少部分寄给嫂子，大部分迟早要浪费在请客吃饭、花天酒地上。
那还不如花在危机时刻可以保命的迷烟上。
出了东市沿着第二纵街往南走，进入这个康善坊，便来到左忠甫的家里。
杜诚自去年成为左忠甫的亲随后，就时常来这里蹭饭。
今天左忠甫轮休在家，刚得到新情报，开始查无忧散的杜诚，一来是想找老师取取经；
二来左忠甫家有现成的炼丹设备，又可以顺便蹭蹭。
所以两兄弟现在就待在这个安静的小院子里，
周围包括炼丹炉、木炭在内的各种常用器皿材料一应俱全，
元四则以站岗放哨的名义被赶到院门外。
之前三人过来时，左忠甫刚好有急事出门，便匆匆吩咐管家让两兄弟使用炼丹房。
据杜诚介绍，左忠甫年轻时资质平平。
以前的炼气丹跟炼气功法都不如现在先进，大多数方士往往要三十多岁，才能达到化气境圆满。
而左忠甫年近四十才达到，也就是几年前。
不过他化气境圆满后，仿佛开了窍一般，
不到一年就挑遍京城的化气境高手，成为如今天下化气境战力最顶尖的那拨人之一。
让他对曾经望而却步的化神境又重燃了希望。
然而四十多岁的化气境顶尖高手已经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内门弟子，别人也不会要。
一是年纪大、威望太高，怕教出个白眼狼来；
二是这个世界的人寿命普遍较低，四五十岁就是老年人了，就算到了化神境也用不了几年，价值不大。
当然，左忠甫自己也不可能再拜入他人门下。
所以他这几年开始粗浅地自学丹术，就是还抱着从丹术中参透晋升法门的一点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