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屠失朱炎橙脸上绽开了笑容,说道:
“天婆婆!你成心要做我的敌人。”
天婆婆平静地说道:“我决不会做朱大哥的敌人,我已经为我自己做了最适当的安排。”
朱炎橙笑笑说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为你自己安排了。”
天婆婆笑道:“我的安排是别人无法阻拦的,因为我为自己安排了一个‘死’。而且,这个‘死’必须是出自朱大哥之手。
因为当年你在大漠救了我的性命,如今我不能为你实践诺言,我把性命交还给你。”
“你!”
朱炎橙没有想到天婆婆会作这样的选择,一时意外,却为之怔住了。
停了半晌,朱炎橙突然站起身来,慢慢走近天婆婆,伸开右手,箕张五指,抓向天婆婆的咽喉。
天婆婆一直是那么地望着那只大手的来临,没有闪开,没有恐惧,平静得像是一尊石雕的像。
笑面屠夫朱炎橙的手在快要挨近触及天婆婆咽喉的时候,他停住了。
他的眼睛盯着天婆婆,问道:
“天婆婆!你为什么不闪躲?你为什么不反抗?以你的功力,足可以和我拼上半日,你为什么不放手跟我一搏?”
天婆婆说道:“我说过,你救了我一命,如今你要杀死我,只不过是收回你所救的一命,如此而已。我无需要躲,更无需要跟你拼个死活。”
朱炎橙摇着头说道:“我懂你的道理,在我朱炎橙的世界里,你要我的命,我就要你的命,我比你强,你就听我的;
你比我强,我至少要跟你拼到底。可是,像你现在这样……
我真的不懂,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老实说,叫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娃娃,赔上自己的命,这是多么叫人想不透的道理。
再说,为了我当年一时莫名其妙放了你一马,你甘愿用自己性命赔偿,这简直是荒唐透顶的事嘛!”
天婆婆说道:“一点也不荒唐。在我的做人道理上,受人点滴,当报涌泉,何况是救命的大恩。”
朱炎橙一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天婆婆又说道:“一个人做人但求得心安,如果我为求得活命,既不顾当年的诺言,又忘掉救命的恩惠,和你力拼到底,即使我胜了,我可以活下去,我不会心安的。
一个不能心安的人,活着是一种痛苦!”
笑面屠夫未炎橙一脸的怪表情,说道:
“算了!算了!你那套道理,我听不懂,我也不想懂,因为,你那一大套道理,在我朱炎橙的世界,永远用不到。
对不起,算我白跑了一趟。告辞!告辞!”
他说着话,一挥手带着那四个人离去。
天婆婆当时倒呆了一下,说实在的,天婆婆说什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或者说几句赞扬的话,她却说不上来,而且也觉得无论是感激,或者是赞扬,都不是最适当的表达。
老实说,如果真正要说当时天婆婆心里的感受,毋宁说她感到有几分歉疚……
就在天婆婆如此呆立在大厅上,目送朱炎橙一行走出大厅的时候,朱炎橙忽然立定脚步,回身说道:
“天婆婆!我今天也觉得自己有些怪。不过这样倒干净利落,你呢,从今起别再把大漠救人那一段记在心上,深山采参的事,也算你有了交代。
往后,我再碰上戈芊莹,那纯粹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天婆婆无涉。或者我再碰上你天婆婆,我倒希望跟你较量一下,特别是你的毒技。
再见!”
他大踏步走出大厅,就听到后面有人叫道:
“笑面屠夫!你等一等。”
朱炎橙闻声回头,只见大厅后面出来一群人。千手如来石松昀、骆菲柏、冷秋和戈芊莹。
而叫朱炎橙“等一等”的正是戈芊莹姑娘。
天婆婆脸色一沉,问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还有你......”
她指着戈芊莹,表现内心的不悦,问道:“你怎么起来了?这都是谁的主意?”
千手如来石松昀抢上前一步,连忙说道:
“枫红!戈芊莹姑娘经脉活络,功行周天,所以是我提早将她身上银针拔去的。”
天婆婆脸色如铁,冷哼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一定只有你才能这么做。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么?你的年龄、你的江湖历练,你都应该知道这样做是多么愚蠢!”
石松昀一时竟说不上话来,涨得满脸通红。
戈芊莹这时候抢出来,跪在天婆婆的脚前,仰着头说道:
“天婆婆!千万不要生气,一切都应该怪我,如果我再延缓一下出来,相信天婆婆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可是,当朱炎橙自己说出,他与天婆婆之间恩怨,告一段落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出来了。”
她没有等到天婆婆说话,霍地站起身来,转身向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
“朱炎橙!我请你暂留一下,是要让你知道一项事实,那就是你今天的运气太好。”
笑面屠夫朱炎橙站在那里没有答话。
戈芊莹依然朗声说道:“你今天在清江小筑,摆足了威风,那是因为有两份恩情,缚住了天婆婆的手脚。
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受人点滴,当报涌泉”,你可知道,清江小筑隔着溪流,就不准有闲杂人等喧哗,如何能容得你这样的嚣张!”
朱炎橙皱着眉峰,颇不以为意的问道: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戈芊莹说道:“我要告诉你的,如果不是天婆婆甘心接受委屈,别说你在这里耍威风,恐怕你要全身而退也不可得,所以我说你的运气好,但是好运气不能一直跟着你。”
朱炎橙说道:“你就是戈荣的女儿戈芊莹?”
天婆婆这时候立即插口说道:
“朱大哥!你方才说过,尔后再碰上戈芊莹,这“尔后”二字,至少不是指的今天,对吗?”
笑面屠夫朱炎橙微笑点点头说道:“我朱炎橙一生不懂得什么信守承诺,不过,正如这个丫头所说的,今天我惊扰了清江小筑,对于你天婆婆我有一份歉意。”
他转而对戈芊莹厉声说道:“如果你真是戈荣的女儿,你就有胆量到塞外边陲来找我。”
戈芊莹应声说道:“我会很快地就来,但愿你能记得我是戈荣的女儿。”
朱炎橙大踏步地走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沿着大厅一直到门外,沿途落脚的水磨青砖,都裂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