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客厅的格子门是敞开着的,天婆婆在侍女陪同之下,走出门外,正好朱炎橙一行五人来到了大厅院落之中。
岁月对于朱炎橙似乎没有多少影响,他依然那样高大挺拔,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是比当年颏下多了浓黑的虬须,配上他那浓眉大眼,剽悍之神情,让人感受强烈。
老羊毛桶子拦腰扎着板腰带,腰带上排列插着一十八把飞刀,鲜红的绸穗,和露在外面雪白的羊毛,形成强烈的对比。
下身牛皮裤,牛皮靴,手里握着一根马鞭。
在他的后面,并排分列跟着四个人,从他们不同的装束来看,分不出是什么身份。
天婆婆含笑相迎说道:“没有想到能在这清江小筑,迎候朱大当家的,真是荣幸极了。
请进!”
笑面屠夫朱炎橙脚步停了一下,脸上依然绷得紧紧的,有人说,他这“笑面屠夫”的绰号由来,是因为他在纵情大笑的时刻,就是他动了杀心的时刻。
他对天婆婆一点头,说道:
“别叫我朱大当家的,我朱炎橙一辈子独来独往,当不了谁的家。
别看我今天带来四个人,他们都是别人的人,要来凑热闹,并不是我的跟班伙计。”
天婆婆一直含着微笑,没有说话。
笑面屠夫朱炎橙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这样吧!没有称呼也不好说话,干脆直接了当,你就叫我的名宇朱炎橙,要不然你叫我的绰号屠夫,也没有什么关系。”
天婆婆微微笑道:“那倒不敢,再说也不是我清江小筑待客之道。既然如此,我就称呼一声朱大哥。”
朱炎橙眉锋一皱,说道:
“随你的便,我还是叫你天婆婆。说老实话,你这个称呼也不恰当,因为你还没有老到可以称婆婆的年龄。”
天婆婆没有表示意见,只是退后两步,伸手让客,道声“请进!”
朱炎橙大步跨进大厅,四下环视一番,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
“人家说,你天婆婆的武功毒技是第一等的,还有你对于生活的安排也是第一号的。
你的武功毒技如何,我还没有领教过,但是,你的生活安排,看来真正是第一等的。
你瞧!就看这间大厅,简简单单,可是叫人看起来舒畅。”
天婆婆道谢,举手让客入座。
客位上又多增了四个座位,朱炎橙朝当中一坐,也不谦让,开门见山就说道:
“天婆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天婆婆微笑说道:“朱大哥!你的来意我已经略知一二。”
朱炎橙眉锋又皱成了小山,说道:
“哦!你都已经知道了,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呐!”
天婆婆平静地说道:“清江小筑虽然并不搅入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但是一旦有事关系到自己,也不能尽装糊涂。
要不然清江小筑能保得这份安静么?”
朱炎橙双手拍了一下,说道:
“说得真好!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第一等人物!”
天婆婆微笑说道:“那是朱大哥的抬举,虽然如此,我还相信朱大哥的话是真的,否则,你也不会千里迢迢,跑这趟清江小筑。”
“好!说得好!捧了自己也捧了别人。怪不得我那几个朋友跟到了倒马关,就要我来了。”
“朱大哥方才说是独来独往的。”
“问得好!不过有几个志向相同的人找上了我,算不得同伙,只不过是利害相关罢了。”
天婆婆一招手,从大厅后面八个传婢端着菜肴,分别放置在西边桌子上,四个冷盘,色香味俱全,盘龙的银酒壶,一式盘龙的银酒杯,倒在杯子里面的是琥珀般的酒,香气扑鼻。
朱炎橙又是一皱眉头,说道:
“天婆婆!我们不是来吃酒的,老实说,我们并不是到清江小筑来作客人的。”
天婆婆微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对于朱大哥的来意,我略知一二。”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你清江小筑的友人。”
“但是,朱大哥也不是清江小筑的敌人。”
“不要把话说得太早。”
“我是就自己来说的,我,没有把朱大哥当作敌人。因为,朱大哥对我有一段恩惠。”
“哦!”朱炎橙瞪大了眼睛。显然他带有几分诧异。“天婆婆!你是在说笑话?”
“我说这种笑话,目的何在呢?”
“老实说,你这种话我转三个弯也想不通。我朱炎橙一生都是树立仇敌,连真正的朋友都没有一个,你别忘了,人家背地叫我屠夫,我哪里会有恩惠给人?”
“屠夫只要放下屠刀,一照样可以成佛!”
“天婆婆!你不要再转着弯说话,如果你不是说笑话,就请你说真话。”
天婆婆举起酒杯,说道:“我先以最诚恳的心意敬朱大哥和各位一杯。”
朱炎橙也擎起了酒杯,可是其他四个人却坐着不动。
朱炎橙对他们看了一眼,忽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说道:
“他们是怕你酒中有毒,因为他们知道你的毒技是第一等的。没出息!”
他骂了一声之后,一仰头干了一杯,并且连连啧着嘴赞美说道:
“好酒!好酒!”
天婆婆倒是很诚恳地说道:“谢谢朱大哥对我的信任。”
说着话也干了一杯。
朱炎橙一点也不为意地又干了一杯,说道:
“我这辈子从不信任别人,我只信任自己,我相信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下毒。”
天婆婆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朱炎橙连干三杯以后,朝着天婆婆问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倒很希望听一听,什么时候我朱炎橙也有恩惠与人。”
天婆婆说道:“好多年以前,朱大哥是否从大漠救过一个妇人?”
朱炎橙又皱起眉头。
“好多年以前,有一个妇人,只身在大漠之中寻找一味东西配药。
因为她从来没有生活在大漠里的经验,她无知而盲目,结果,她失掉了马匹,吃完了干粮,喝完了饮水,昏倒在大漠里,性命就在呼吸之间。”
朱炎橙依然皱着眉锋,摇着头。
“就在这个妇人昏过去的时候,朱大哥你路过,发现了这个妇人,你给她饮水,给她干粮,最后给她马匹,让她活着离开大漠。”
朱炎橙没有表情。
“朱大哥!你曾经说这个妇人是你生平所见到的美女,你说,你要占有她。”
朱炎橙舒开眉锋,问道:“结果我并没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