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婆婆恢复了她的冷静，含着一份十分安详的微笑，慢声细语地说道：
“该说的，我没有丝毫保留。我向我的丈夫表达了当年错误的悔意，我向冷秋你们说明戈芊莹不是掳来的前因后果。
我希望你们的印象里，是过去的荆枫红，不是现在的天婆婆，骄纵任情容或还有，绝情残忍尚不至于。”
冷秋和骆菲柏慌忙双双站起来，惶然不安地叫道：
“天婆婆！”
天婆婆微笑如常，轻柔地说道：
“如果你们能体察我的心意，今天午夜，编一个最好的理由，将戈芊莹送出清江小筑，如若你们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对不起得很，我要立即送你们离开，至于戈芊莹，我自然会有办法送她离去。”
冷秋还要讲话。天婆婆的笑容收敛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冷秋！我的话在清江小筑是无上权威的。”
骆菲柏连忙拉了冷秋一把，恭敬地说道：
“我和冷秋遵照天婆婆的指示，也就是了。”
天婆婆又恢复了微笑，微微颔首说道：
“这样才对。至于你……松昀……”
千手如来石松昀在旁边一直没有讲话，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
“枫红！我听你的吩咐。”
天婆婆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地说道：
“松昀！虽然我们分离了许久，我们仍然是夫妻。你看我的头上也有了白发，你呢，自然也是老了。你，不会跟我说谎话吧？”
“你不是要我携带小非虹午夜离去吗？我们一定会午夜离去。
我寻找了你十余年，又在塞北野店守了三年、难道就为了要跟你争执吗？当然不是。”
小非虹吵着叫道：“外婆！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真的不要。”
天婆婆抚着小非虹的头，一句话也不说。
石松昀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丫头！不要去烦外婆，让我们去祈祷上苍，保佑外婆平安无事，将来带着小非虹在故乡过快活的日子。”
天婆婆的眼光，巡视着每一个人，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石松昀面前，极其认真地说道：
“松昀！少年夫妻老来伴，很抱歉，一切都由于我的任性，少年夫妻太短，老来更没有成伴，这一切都要得到你的谅解。”
“枫红！尽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呢？”
“虽然你们都说走，但是我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现在我要郑重拜托你，你是长辈，他们应该听你的。
戈芊莹和小非虹一定要平安离开清江小筑。她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出了毛病，将来我们夫妻不好见面，就是今生不相见，阴曹地府你也无法向我交代。
松昀！你一定要答应我。”
石松昀再也忍不住哭了，老泪纵横，那是十分凄楚的。
他含泪说道：“枫红！我是骗了你，午夜离去，我会立即回来，因为，你有困难，我不留在你身边，我算什么呢？
枫红！我求求你，让我留在此地，我决不妨碍你任何事，只是表示我们夫妻一点共患难的情分，只此一点，我求你……”
天婆婆叹了一口气，突然，她神情一震，倾耳听去，只听到远远的有鼓声，缓慢快速不一，一声比一声听得清楚。
天婆婆一直很用心的在听，几乎是一尊石像，一动不动。鼓声一直在敲，忽然又响起尖锐的竹哨声，似乎是有韵律。
天婆婆黯然说道：“好了！现在一切争执都成为过去。午夜之行，已经无法实现，笑面屠夫朱炎橙一行来了五个人，稍时便要来到清江小筑。”
骆菲柏忍不住说道：“天婆婆！既然我们没有办法躲让……”
天婆婆立即说道：“有人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的责任是护卫戈芊莹，一切事情过去之后，自然有人引导你们离开。
还有小非虹，松昀！这是石家的一条命根，你不要和我再争什么，你能维护小非虹的安全，就是尽到夫妻最深的情分。”
“枫红！”
“不要再说什么，老天能让我们十余年后重逢，已经待我们夫妻不薄，我们再多要求什么，那是奢望，逾分的奢望，就是一种罪过。
现在我是在求你，松昀！别再和我争执，成吗？”
话说到此处，已经无可再说。无论是如何悲愤，毕竟他们都是有理性的人。自己的安危没有人会在意，但是牵涉到别人，没有人会躲避责任。
天婆婆恢复了笑容，脸上充满了焕发的光彩，仿佛是代表着她充满了信心。
千手如来石松昀携着小非虹，带领着骆菲柏和冷秋，站在澄心阁的门口，神情肃穆而庄严，朝着天婆婆荆枫红说道：
“枫红！我们与其说接受你的安排，倒不如说相信你的智慧，相信你一定能用最好的方法将朱炎橙打发走。”
天婆婆微微笑笑说道：“能相信我就好。”
石松昀接着说道：“但是，我在最后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不能避免用武，别让我们在无知中袖手旁观。还有，如果你不能避免死亡，别忘了我是你生死两不离的伴侣。”
天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含着笑容，目送侍女带着他们一行离开了澄心阁。
然后她自己站在澄心阁里，面对着远空，凝目停立，良久没有一点动静，直到侍女在澄心阁外轻轻敲了一下门，她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问了一句：
“来了吗？”
侍女回答说：“马爷阻挡了一阵，彼此没有翻脸，现在正在渡河。”
天婆婆点点头，又交待一声：
“更衣！”
澄心间还有一个里间，那是天婆婆休憩之处。
在这里，天婆婆换了一宽大曳地的长袍，黑色的丝绒，只有右肩缀着一颗亮晶晶的星星，拦腰系着一根银色嵌有宝石的腰带。
一身白色服装，点缀着一二处银光晶莹，衬托得十分雍容华贵。
侍女在前面带路，缓缓回到大厅。
大厅已经很快地焕然一新，分成宾主两边，陈设着桌椅，大厅当中陈摆着一盆巨大的红梅盆栽，婀娜多姿，伸展有致，而且红梅怒放。
从大厅进口处，铺设着红毯，一直铺到红梅盆栽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