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夫人搀起她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在自己衣服里面,贴胸挂着一块翠绿色的玉蝉,很小却是逼真。
她解下来,亲手给戈芊莹挂上,说道:
“这是娘的师尊在娘离开她老人家的时候送的。她老人家说,万一有一天遇有急难,这个翠玉蝉或许可以解困除难。
我在牛家大院会有什么困难危险呢?今天给你带着,闯荡江湖,总是比不得家里。”
“娘!这……”
“带着它!算娘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娘!”
“还有一件事。”牛夫人又想起了一件事。
“孩子!你单身一人,闯荡江湖,危险我们已不说它,孤单寂寞是可以想见的。让娘找一个人给你做伴可好。”
戈芊莹一时想不出应该如何来回答,只叫得一声:
“娘!”
牛夫人接着说道:“冷秋是我四个贴身使唤人当中,心思最细密,武功也过得去,让她跟在你身旁,谈不上帮助,至少使你有一个说说话的伴儿。”
戈芊莹急忙说道:“娘!这个千万使不得。”
“为什么呢?”
“四位姑娘在娘身边侍奉惯了,况且……”
“孩子,不要跟娘推辞,除非你嫌冷秋粗手笨脚不中你的意。”
“娘!这么说女儿真是不敢推辞了。”
“那就听娘的话吧!冷秋!你今后要好好的侍候大小姐,就跟在我身边一样。去吧!去谢谢大小姐。”
冷秋果真地走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戈芊莹双手挽住,说道:
“冷秋姐!娘让你给我做伴,我只有感激。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千山万水,艰苦跋涉,是会让我不安的。”
冷秋惶恐地说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称呼的!可折死冷秋了。”
牛夫人笑道:“随便她怎么称呼吧!甘苦与共,福祸同当,亲密一些也是好事。”
戈芊莹倒是认真地道谢:“谢谢娘这么了解我。娘!千言万语也说不完女儿心里的感谢,但愿有一天,我能回到牛家大院,承欢膝下感恩尽孝。
女儿要向爹娘叩别了,绣缘妹妹!多代我尽一分孝心。”
说罢,她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飞快地转身,直奔庄外,她不愿意让自己的泪水,迟缓了启程上道的决心。
冷秋也一一叩别,牛琦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牛银这柄奇剑,虽不算是古物神兵,也是十分罕见,带在身边。
芊莹的木剑,只是代表她的精神意志,江湖上有许多不能善与的事与人,光凭木剑或许不够。”
牛夫人也说道:“记住!要照应大小姐,祝福你们平安的早日回到牛家大院来。”
冷秋接过剑,一一应是。虽然她和流环她们也有许多临别的话要说,但是,她怕戈芊莹在庄门外等候。
匆匆拜别,赶到庄外,备妥两匹马,正待请戈芊莹上马,突然,戈姑娘转身飞步,冲进庄内,正好迎着牛琦夫妇和绣缘一行出来送行。
戈芊莹远远跪在地上:“爹娘和绣缘妹妹请留步……”
满面泪痕,再也说不下去了。她闪电起身,奔出庄外,跃身上马,一声吆喝,飞奔而去。
一个在木栅囚室里长大的姑娘,此刻真正体认到人与人之间,真情的可贵。聚散两依依,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了。
两匹马载走了多少离愁别绪,也载走了多少祝福与盼望,就像是那天上欲雪的彤云,那么厚!那么沉!
。。。
新春,是江南的季节,在塞北边疆,还正是酷寒严冻的日子,春的讯息,并没有随着新年俱临。
在黄土古道上,戈芊莹和冷秋双骑得得,纵辔徐行。
冷秋不愧牛夫人得力之人,遇事设想周到,早在离开井陉之时,买了两套皮裘皮靴皮帽,抵御着呼啸不停的寒风,连两匹坐骑,每天都照护得无微不至。
戈芊莹忽然微带丝缓,半侧着身子叫道:“冷秋!”
冷秋本来只和戈芊莹相差一个马身,一听呼唤纵马赶上两步问道:
“大小姐!是不是需要打尖休息了。我早就知道这一带恐怕没有人家,我准备了油饼……”
“冷秋姐!我不饿。”
“那……大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冷秋做的,请吩咐。”
“冷秋姐!你比我年纪大一些,我称你一声冷秋姐,不算过分。可是你却声声叫我大小姐,这往后的日子,我们如何相处呢?”
“大小姐……”
“你看,又来了是不是。这十多天以来,我们处得推心置腹,气味相投,我真感谢娘让你来给我做伴,可是,唯一让我不惯也让我不安的就是你对我的称呼。”
“可是,大小姐……”
“冷秋!从今以后,我们都以名字相称。”
“冷秋不敢如此放肆。”
“冷秋!你要再坚持,我可只有请你回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叫我芊莹!”
“芊莹!”
“这就对了!冷秋!我们现在放马跑一程如何?”
“天寒、风大,再说……”
“冷秋!你有没有发现,你我身后有人跟踪。”
冷秋弯身装作整理马兜带,眼光朝后一扫,远远的有一匹马,正在路上走着。
这匹马相隔少说也在三十丈开外,因为这一带是一望无垠的黄十平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
冷秋坐正了身子,问道:
“大小姐……”
“咦!又忘了我们的诺言,是不是!”
冷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芊莹!原谅我一时习惯不易改过口来,慢慢地我记住就是了。我要问的,你是如何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这条路人烟稀少,不是个通衢要道,这个人跟了我们半天了,不是跟踪是什么。”
“芊莹!你可真是经验老到。”
“没法子,从前我一个人闯荡江湖,我要学会如何自保,就不能不处处时时小心。”
“我服了你。”
“好啦!别尽在捧我了。我讨厌被人无聊的跟在后面,跑一阵把他甩掉算了。如果他要是不识相,回头再教训他不迟。”
“那倒容易。这两匹马是夫人心爱的千里驹,放辔跑一阵,没有人能跟得上。”
两个人几乎同时一声娇叱、一抖丝缰,两匹坐骑泼开四蹄,向前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