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冷秋的这一番谈话中,很明显的是黎山夫人以极大的喜悦与欢欣,接待牛绣缘。
可是牛琦却把滏阳河之行,看作是刀山血海的地狱,为什么?
当然,戈芊莹非常的了解,这一切的接待,都是为了牛绣缘,而不是为她戈芊莹。接待得愈好,戈芊莹的内心愈不安。
她在想,当一旦戳穿真相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戈芊莹旋又想到,当初激于各种情绪,来到黎山夫人这里,原以为是一场刀光剑影的血肉横飞,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热情接待,即使是揭穿了真相,还能有比刀光剑影更恶劣的遭遇吗?
戈芊莹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觉得这是一场奇妙的戏,自己意料不到的成了戏中的角色。
冷秋看到戈芊莹笑了,连忙凑趣地说:
“小姐满意地笑了,也就不辜负夫人的一片苦心了。”
戈芊莹见她误会了意思,也不再解释,随后走进左边的卧房。卧房的陈设是华贵的,但是在华贵之中,没有一丝俗气。
戈芊莹不由地暗暗佩服黎山夫人,想必是一位具有超人智慧的女人。
冷秋四人忙着拿衣服,递鞋子,推开卧房的后门,就是盥洗用的房间,香汤早已准备妥当。
戈芊莹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准备好了的衣裳,是一袭浅蓝天青色的长衣,外罩一件银色的长背心。
对着菱花镜,戈芊莹自己也微微地吃了一惊,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菱花镜里是一位飘逸美貌的姑娘。
冷秋站在一旁啧啧称羡:“小姐!怪不得夫人是如此的想念你,是如此的急于要和你见面。”
戈芊莹笑笑,接受了她的赞美。但是,立即又恰似不经意地问道:
“夫人,是常常念叨我吗?”
“那还用说吗?夫人常常说……”
冷秋刚说溜了嘴,旋又立即警觉,缩口不言。
流环在一旁接口说道:“走吧!时间耽误太久了。”
戈芊莹临走出房门,忽然交待:
“冷秋!请你把我的包裹收好。”
因为她想到包裹里那柄木剑。
经过原路,再经过长长而曲折的回廊,走上一条水磨青砖砌成的小径,意外的停在一栋茅屋前面。
说是茅屋一点也不假,但是那是一间十分精致的茅屋,整齐不乱的屋檐,原色的木柱,原色的窗户,与原色的木门,给人有朴实无华,却又点尘不染的感觉。
这里与方才看到的那栋“归云庐”,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前者是华丽而尊贵,而后者却是朴实的、飘然出世的。
戈芊莹走进这间茅屋,只见当中摆了一桌菜肴。两双杯筷、一壶酒,左右两支儿臂粗细的红色蜡烛,跳动的火焰,给这间茅屋,添了不少气氛。
草屋当中墙壁上,悬挂了一幅巨大的腊梅,笔力苍劲,盘根错节,是一幅非常杰出的梅画,没有上下款。除此之外,草屋没有任何一点其他的东西。
冷秋送戈芊莹到茅屋里,轻轻地叫声:
“小姐!我们告退。”
只剩下一个人的茅屋,戈芊莹忽然有一分不安,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呢?而义有什么样的发展呢?这实在不是戈芊莹所能预料得到的。
这时候,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茅屋的后面走进来,戈芊莹自然地望过去,眼光所接之处,几乎使戈芊莹呆住了。
一位美极了的中年妇人,缓缓而轻盈地走进屋来。
乌亮的头发盘在头上,真正是眉如远黛,目如寒星,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长袍,拖曳在地上,圆领大袖,露着白润如玉的颈脖,右手微抬,柔美纤细。戈芊莹觉得这种美,使人观之忘俗。
这中年妇人嘴角一直含着微笑,用柔得令人失神的声音说道:“期待,等待了十五年,让我们娘儿俩……”
话说到此处,停顿了下来,两道眼神突然凌厉如刀,盯住戈芊莹,半晌用极冷极冷的声音问道:
“姑娘!你是什么人?竟敢到观心山庄来蒙蔽我?”
戈芊莹着实地吃了一惊,她心里原有准备,滏阳河畔观心山庄之行,一定会被揭穿真相,但是,她断断乎没有料到,在见面的第一眼,就被人家识破。
再有就是方才黎山夫人所说的“我们娘儿俩”五个字,也是大使戈芊莹吃惊不止。
如果牛绣缘是黎山夫人的女儿,她跟双尾蝎牛琦就应该是夫妻关系了,如果是夫妻关系,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发生?
戈芊莹一时竟怔住了。
“姑娘!我在问你的话。”
戈芊莹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微一红,但是她极其镇静地说道:
“夫人能断定我是蒙蔽你吗?”
黎山夫人冷冷地说道:“你和绣缘长得很像,别人无法分辨,可是我不同。”
“因为你是绣缘的母亲,母女天性使然。”
“还有一点,你会武功,而且功力很深,绣缘不会。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冒充牛绣缘来到观心山庄,你的目的是什么?”
戈芊莹刚要开口,黎山夫人立即又拦住她说道:
“你不要以为你会武功,观心山庄容不得你如此的戏弄,你最好想妥当了再说。”
戈芊莹望着黎山夫人,眼神里没有一点怯意。
“夫人要听真情实话吗?我是说不但要说事实,而且要说出我心里面的话。”
“每个人都愿意听真话。”
戈芊莹低头望一望那满桌丰盛的菜肴、精致的器皿、儿臂粗细的大红烛,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同情,同情一位从极度的喜悦欢欣,跌落到无边失望的深渊的母亲。
如此一念之间,戈芊莹的眼神流露出歉疚与柔情。
“夫人!首先我感到对你很抱歉!这个场面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你想到的是什么场面?”
“我向凶恶的方面想得多,真的!说实话,如果我能想到这种场面,我想我会拒绝前来。
因为,任何人没有理由阻挠或者是破坏母亲和女儿的见面,我觉得那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
“可是你来了,你阻挠了,也破坏了!”
“我说过,我很抱歉!”
“你说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说一声抱歉就可以了事吗?”
“夫人认为应该如何发落我呢?”
“我要你接受惩罚!”
话音一落,只见她身形一闪,闪电进身接近戈芊莹的面前,右手一伸一按,正好印在戈芊莹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