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们,请听我说!”南希站上一个看着还挺稳定箱子,向休息区内所有的医护喊话。
她的声音一出,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我们围坐在她身边。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疲惫,药物短缺,人手不足。可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极为严重的疾病,假如没有我们守在一线,霍乱很可能已经蔓延到地下街外的地区了。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我们丝毫没有退缩!”
南希的演讲力量强大,我们坐在她身边都能被一股力量感染。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南希,破木箱上的她,好像闪闪发亮。
“我知道,大家几乎都是几日不眠不休地工作着,我们正在与病魔抗争!可我们中没有一人放弃,更没有一个人倒下。此时此刻,我想大家应该为自己自豪,为自己鼓掌!”
刹那间,掌声雷动。几位泪窝子浅的医生们,悄悄抹着泪。
“好!”
“但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医生们,我们的敌人还在,他还在折磨着我们的患者。”
“我们的征程还没结束,不管前路多苦多难,我们要振作起来啊,医生们!从业这么多年,我们可能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困难,但是我们曾经面临的,不都经历过来了吗?”
“我们,要与霍乱,战到最后一刻!”
“战到最后一刻!”
随着南希演讲的结束,原本环绕在医生们身上的无助,失望,几乎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战意,以及与病魔斗争到底的决心。
为了病人们,南希发布了募捐,我和其他医生们赞助了不少,而她本人无疑是捐助的最多的。
南希医生一直拥有强大的领导力和号召力,她在我们医生群体里的影响力绝对是第一。
这次募捐之后,南希医生的美名又添了一笔。
有了充足的经费,小队开始大量采买应急药品和食物。
为了节省开支,招募健康的当地人义务帮助小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从卫生状况稍微好一点的东区南区取水,来满足义诊小队的用水需求。
所以……
西区形成了一个奇景,平常作恶多端的混混们,跟大家一起打水送水。
或许安德鲁本人也没想到,他作为一名混混头子,居然因此获得了大量好评。
南希医生像往常一样,写了一份事无巨细的报告,让帕伯拉特赶回去交给议会。
“得,还得跑腿。”
帕伯拉特嘴上抱怨,但好像对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事情十分高兴,“嘿嘿嘿,我先走咯,山姆。”
他用胖乎乎的手,开启立体机动装置,刚钩挂上,地下街天顶上的天然钟乳石,飞走了。
利威尔好像对此很感兴趣,一直盯着帕伯拉特飞远的背影。
“他腰上的是什么东西?”
“立体机动装置,军队用品,能增加使用者的敏捷度。”
我充当起解说员,“是很昂贵的军备呢,买一个要士兵们半年的工资。”
“哦……”利威尔若有所思。
在他略带侵略性的眼神里,我看出他似乎对此有巨大的兴趣。
该不会是想弄到手吧……
于是我劝到,“这是绝密的。内部结构甚至不向军队公开。而且据说连装配者都会时不时被抽查哦……私藏是重罪!”
“哈……知道了。”利威尔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扭头继续烧开水。
“诶,利威尔?你还是不要感兴趣了比较好呀。”
“嗯。”不用猜他肯定没听进去。
这次的疫病比以往严重许多,要是不得控,地面上的希娜区很难独善其身。
议会大概明白其中利害,于是一反常态,迅速响应。
这次的报告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石沉大海,而是议会的得到了大力支持。
尤其是蒂克斯布里议员,当场宣布要捐款赈灾。
随着事件的发酵,南希医生以前出具的“多数传染病源头来自地下街”的报告也被翻了出来。
南希同样邮寄了一封霍乱相关的信息给报社。
拿到一手信息的报社对此也是极为重视,连夜加印报纸。
有了报社大力报道,人们对地下街霍乱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同时也在害怕疫情蔓延到自己的居所。
南希医生发了一篇声明,表示皇家中心医院的医生团队会将霍乱控制在地下街内。
因此,人们对南希医生的信任度空前高涨。
随着人手和物资的流入,义诊小队的状态好了不少。生活不再拮据,大家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
但……形势依然严峻。
面前是发现情况的第四天,病患已经高达三千余人,死亡八百多人。
义诊小队的临时诊疗棚根本住不下,只能临时租用当地居民的房屋,或是再开辟诊疗室。
我正和往常一般,照顾病人吃药。这位重症患者,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爷爷。
他身体本来不好,这一场霍乱几乎带走了他的所有活力。“医生……小医生,我不想死啊……医生……你救救我……”
他哑着嗓子,呜呜咽咽,似乎是感到生命流逝,他哭的十分绝望。
我望着他浑浊的双眼,里面涌动着对生的渴望。
我鼻尖一酸,“不会的老爷爷,您肯定能挺过去的……来,喝了药就好了……”
一边劝着,我一边将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更慢。看着一具具抬开的尸体,我的内心几度崩溃。
里面不乏跟我一样的青年,生命便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还有一些婴孩,或许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世界,便离去了。
家属们哭的撕心裂肺,整个休息区蔓延着黑色恐怖。悲伤,恐惧,绝望……
等轮到我暂时休息的时候,我避开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墙根,我卸了全身的力气倚靠在墙角,大口喘着粗气。
冰凉坚硬的墙壁大概可以给我一些力量,站起来的力量。我只需要一些时间,就能站起来,大概是……
才发现,我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我慢慢倚着墙蹲下,偷偷抹着眼泪。
我不敢出声,我是医生,我不能让病人们看到我的脆弱。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哭,我越应该振作。
此时此刻,我应该是病人们力量的源泉,我应该用健康积极的姿态陪伴他们,给他们看病。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病人们,还在等我。
不能哭了,不能哭了……
“喂喂喂!抹布头,你蹲在这拉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