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六)
陆柏实回过头来,看着好友怔然了一刻,也不多说什么,只点头说了声好!说罢沉吟片刻语气悲戚道:
“柳木,大同州府,建胜二十五年三甲头名,同进士出身,参加朝考时,因殿前失仪自觉无颜面见官家,请离而去,再不入学。”
“其余同进士三年间在去职路上,或伤或亡竟有十余人。个中案子由大理寺同京兆尹一起查案,各人又都属于正常死亡!”
“恰遇新皇登基,广开言路,开恩科,纳良才,此番百年世家子弟多数下场,某有幸中的头名及第。”
齐京墨内心惶惶,这,这都什么牛鬼蛇神,面上渐显出来愤然:
“这到底是何方路子,竟敢对朝堂下手?”
陆柏实蹙起好看的眉头,抬起左手食指并中指揉按着太阳穴,骨节分明的右手若有若无的敲着床沿:
“之前推测可能与齐丹作乱有关,但是听陆然说东鹄楼掌柜竟是东巴人。
这一次开恩科,世家子弟下场的人多了,才情与家世并存者数广,此场放榜,我大荣官场必定人才济济,大荣朝定会繁荣昌盛!
这暗处的手应该是着急我朝人才辈出,才会如此贸然出招,现在我平安无事,他们一时之间也不会有所动作。”
齐京墨抬头而起看着陆柏实说到:
“如此倒也好,省的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话还没说完,齐京墨两腿猛的一跺,扇子就往头上敲:
“险些延误了消息,承蒙柏实兄搭救,家妹告知昨儿个是有人推她下水。”
齐京墨将早晨在齐府发生的事细细讲出,陆然听到米壳花的时候,脑子灵光一现,对着陆柏实和齐京墨行礼道:
“二位郎君,安大夫曾说郎君中了软迷散又遭药性相冲,小人才听说这米壳花,去找安大夫验证一番。”
陆柏实刚刚已经听陆卷柏说过安大夫与父亲有旧,父亲也曾遭此物迫害,点头应允了。
齐京墨此刻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但不愿多做他想,接着话头讲完齐云苓的丫鬟一事。
话音刚落,陆卓略一沉思道:
“先报官吧,只说我险些误了性命,查一查东鹄楼,李家那边先放一放,过几日我自己去问清楚。”
京兆尹府接到新科状元递交的状子,不敢怠慢,仔细一番查案不提。
三两日的功夫过去了,因着案子实在棘手,查来查去除了陆柏实,其他的郎君们也都无人员伤亡,更是找不出什么无幕后黑手。
陆柏实看着京兆府尹递过来的供词,这东鹄楼掌柜在京都已经十余年了,精通珠算之道,早年在京都落了户籍,问及是否东巴国人士,一口咬定自己是临海刘越人士,户籍可查。
虽说临海刘越临近东巴,但是官府没有直接证据,无法抓人,而且酒楼众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官府查到,那日陆然抓住的人就是个闲汉,成日里招摇行骗,不知从哪偷来的东鹄楼服饰,本来想骗几个大钱,没想到被打晕扭送官府,那闲汉还一直喊冤。
官府只能呵责东鹄楼人手不干净,捡几个没有什么要紧的人打了几个板子又放了。
那宴席上李家二人也都中了软迷散,一时晕涨,席面上发生的事也记不清了。楚嘉鱼则和陈凌相跟去了外间谈事儿,酒劲上头后就单僻了个包房歇着。后面那几家就是看陆柏实不顺眼,趁着酒后乱说一通,一圈查下来,谁家也没有嫌疑。
太原王家嫡系一支亲自到陆家赔礼请罪,并准备将东鹄楼关门。
陆柏实去了趟李府,原来这李家丫鬟回家看父母的途中,被人威胁,将米壳花放到齐家大娘子身上,但是她怎么能认识齐家大娘子呢?
这贼人提点一番,原来碰巧他家姑娘要宴请手帕交朱家娘子,她平日也是在自己姑娘面前得脸的,知道姑娘倾慕齐家郎君就献计道:
“姑娘,正好可以邀请齐家娘子去新开的东鹄楼,听说那宴请样式极为新颖,您还可以和齐娘子婉转相交,也不落了下乘。”
李家二娘子在闺中被养娇了,后宅一事也想不来其中关窍,但是听说可以和齐家相交,立马同意,一应事宜让丫鬟去安排了。
相约那日,这丫鬟知道她家姑娘在家是金贵惯了的,还好面子。于是早早备了好几个计策,在楼里她给李家二娘子下了点泻药。
这李家娘子去了趟净房后,身体疲软。越发不想动弹,不提回家也不愿直说腹中难耐,怕另外两位娘子觉得自己请了人来又下了她们面子,就和坐在外面的齐家娘子换了位子。
李家丫鬟自己趁机把米壳花粉洒到了齐家娘子身上,一片慌乱中,却见一个酒楼女伙计推了齐家娘子,丫鬟当时就吓坏了,听楼里喊救人时,跪坐在地,一动不敢动。
李家听闻这背主的丫鬟已然气的不轻,遍寻用米壳花的那人不到,一番整治将丫鬟发卖了去,又备下厚礼送到陆府赔礼道歉。
陆柏实也猜到背后之人没有落下大马脚,如此牵连诸多,不惜暴露这些人身份,只为拉自己下马,如此盘根错节!真是好大一盘棋!
官家听说了陆柏实落水救人昏迷不醒的事迹,特召入宫问话。
康兴一年,陆柏实称病辞官,并言道余生不入庙堂,然而作为天子门生,欲报答官家知遇之恩,故置办学舍,为大荣培养人才。
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摘得榜首那年不入云衢,如九天之星陨落,时人闻之叹息。
从此出门赴宴,各家郎君都带一两个护院,各位小娘子最少的都带两个丫鬟才敢应约!
而这东鹄楼被关,丞相白宥卿的老来子白茅根抓住商机,低价将此楼盘下来了,取了个雅名——岁寒楼,好友谢南星和陆卷柏作也入了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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