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泛着黑,陆卷柏就醒了,一梦十年,久远的记忆开始复苏。
这梦里的景象应该是当年新皇登基,黄榜张贴出来之后了,兄长受邀成了山长,从此不谈庙堂。
而今年科试结束,承蒙官家厚爱,他去赴任祁州知县,又怜惜爱妻娇体弱弱不愿让她多行,故打算一个人先行去任上,待时机成熟二人再行团聚。
临行前,兄长告知他一些有关他当年仕途所为的旧情,因为牵扯到异国邦交,所以兄长当时只告知了他一部分事情,里面的弯绕曲折并没有细讲,因此当时的陆卷柏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只当是兄长的叮咛。
自从父亲母亲相继离去之后,陆卷柏觉得兄长就是陆府的天,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活在兄长的庇佑之下。
他也没想到那回在书房里和兄长的交谈,已经是见兄长的最后一面了。
梦里潦草光阴飞倏,只恨当时自己年少,没有多加注意其中的纠葛,现在想好好理理,一时没有头绪也理不清楚。
醒了就再没睡着,陆卷柏看了看身边的齐云归,又想再试着记起之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半晌不眠,线索如迷雾般,依旧是零零散散的穿不起来。
直至卯时时分,陆卷柏起身去后院练拳。
天将将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陆卷柏收了把式,回屋里洗去一身寒气,新换上衣衫,袍子是靛青的绸缎料子,上面绣着雅竹的暗纹,金线勾着祥云做了镶边,更显的身材颀长、少年威武。
转过屏风进了里间,这会齐云归也已转醒,一脸懵懵带着睡意就这么看着从小门外走进来的陆卷柏,伸出藕臂就要他抱。
陆卷柏剑眉一扬,细长的桃花眼含着笑意,快步走到床边,大臂一捞,看着妻子的小脑袋蹭在自己的怀里,陆卷柏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云归,小懒猪!”
陆府主子少,规矩也少。陆府长辈已经故去,兄长和大嫂也没有定下严格的规矩,所以齐云归不用每天去晨昏定省,况且嫂嫂还是自己的堂姐,于是早上赖起床来倒是分外自在。
齐云归在陆卷柏怀里点点头,接着吸了吸鼻子,刚睡醒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像个小奶娃娃:
“二郎,有风的味道,外面冷不冷呀?”
“不冷,打了一套拳,耍了一阵棍,我才发了汗,不觉得冷。
这天气乍暖还寒,云归你的身子娇气,今天还是多穿一件外衫再出去走动。”
陆卷柏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被子往齐云归身上拥了拥,防着她着凉。
齐云归依旧闭着眼睛,嘴里糯糯声音传出来:
“二郎,你一会在兄长院里吃饭嘛?”
“看情况吧!”
陆卷柏失笑,看着齐云归那黑墨似的头发随着她动作微微飘动着,眉毛皱了又皱,哼哼唧唧的也不说话,像个小奶猪一样一直左右拱着自己的胸口。
好半天,齐云归才停下左右蹭的动作,可卷翘的睫毛颤颤的就是不肯抬起,如玉的脸蛋硬是在自己怀里挤的变了样子,像个糯米大团子,他上手捏了捏,果然软糯。
他家夫人真真独一份儿,总在不经意间撩拨他的心弦,陆卷柏将齐云归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道:
“见过兄长就会回来了,早上陪你吃饭!”
齐云归清了清嗓子,还是没张开眼睛,但是不妨碍她声音婉转悠扬的传到陆卷柏耳朵里:
“那我想吃笼饼,你一会叫玉管去万家馒头店买吧!”
陆卷柏点点头,想着齐云归看不见,继而轻轻揉着齐云归的头发说道:
“好,今天喝什么粥?”
齐云归这次终于睁开了眼睛,像懒懒的小猫咪似的,不紧不慢,又定定的瞧着他问道:
“你有想喝的嘛?”
陆卷柏觉得他的小妻子真的是要融化到他的心田里了,立马表明态度:
“当然是和云归你喝一样的了!”
每次齐云归有想做的事都会征询一下他的意见,但是用云归的话说,意见什么的并不重要,自己得站对立场。陆卷柏心道,这就是夫妻之乐吧!
“薏仁红豆吧,你出去的时候顺便喊细辛她们将薏仁炒熟,再将红豆、红枣那些泡半个时辰先准备好!”
齐云归已经醒了,但还是有点朦胧不清,又从被子里伸出白皙的玉臂要他抱。
同床共枕一年有余,陆卷柏对于早上这样抱着齐云归已经不再脸红了,反而觉得十分惬意。
这边齐云归准备起身,自是梳妆打扮不提。
那厢陆卷柏出了门在廊下吩咐细辛她们备好食材,又喊玉管去万家馒头店。自己则去东院找兄长陆柏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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