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公交车上。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车辆已经行驶到了郊区,四周的景象越来越荒芜,到处都是树林草木,路也变得崎岖难走。
而车内大概坐着不到二十个人,但全都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
监狱的囚服!
他的双手被手铐铐着,甚至还带着脚铐,一动起来刷拉作响。
寒夜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进本了!
“嘘,安静会。”
他身旁坐着个老头,胡子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着缩在座位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寒夜的眼皮也很沉重,身上没什么力气,跟吞了十几片安眠药似的。
他强打起精神,向老人询问:
“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刚说完,自己就愣住了。
因为刚刚从他嘴里说出口的语言,竟然是泡菜国的!
“去哪?”
老人斜睨了他一眼,
“睡傻了吧你!我们这群死刑犯能去哪?”
老人说的也是泡菜语,可他竟然全听懂了。
这……他进了一个泡菜国人的梦?!
还有,这神级的倒霉开场是怎么回事?
死刑犯?一上来就要去行刑?
寒夜有些头痛道:
“我们……是枪刑还是安乐死啊?”
他问清楚好准备逃命啊!
谁想那老人登时吹胡子瞪眼:
“我看你是真睡傻了!我们监狱在两年前就跟血汗工厂做了交易,死刑犯都送过去当免费苦力了,现在就只有活受罪!”
“还想死?想得倒挺美!”
寒夜面无表情地擦掉老头喷射在他脸上的口水,
“血汗工厂?”
“哎呦,你这年轻人怎么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就是做黎明花胶的那一家公司啊,你竟然不知道?”
看见寒夜摇了摇头,老人又补充道:
“那玩意儿都卖疯了,能美容养颜,甚至让你永葆青春!”
现实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东西?
寒夜不由问:“让死刑犯做的,还有人敢吃?”
“笑话!你吃个鸡蛋还要去了解是哪只大母鸡下的吗?”
泡菜国一直以来都是财阀当道,在这里,只要有权有势,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那老头说:
“据我所知,那厂子一年死不少人呢,不干净!这种活除了给我们做,还能给谁做?”
死人?
寒夜还想继续问下去,那老头却一摆手,臭着一张脸道:
“别烦我了,我急着睡觉呢!”
他只好作罢,转头看向车窗外。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又睡了过去。
直到一声凶狠的喝令将他吵醒:
“下车!都下来!五个人一组!”
寒夜睁开眼,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老头不见了。
“快走吧,小哥,别愣着了。”
一个短发妹子路过他,好心提醒道:
“那监管看着凶巴巴的,说不定会打人呢!”
寒夜便站起身,顺势问了一句:
“请问,坐我身边的那个老爷爷是已经下车了吗?”
“老爷爷?”
那妹子皱起眉,
“你旁边一直没人啊,哪有什么老爷爷,睡糊涂了吧?”
寒夜一愣,“可我跟他聊了一会……”
“我就坐在你后面,光听见你说梦话了,你睡觉还打呼噜!”
寒夜:“……”
下车后,四名监管命令犯人们排成一列,陆续进入一处破旧的园区当中。
监管者个个都是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裹着一层防护服。
而这里也确实是一座工厂,环境开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异香,甜腻腻的。
寒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老头跟他说过的“黎明花胶”。
这时,队列里发生了争执,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擅自脱离了队伍。
“你们谁啊?这是哪?你们绑架我?”
他眼镜的边框金闪闪的,看起来很有质感,应该不是便宜货。
而这人则面色赤红,走路踉踉跄跄,怕不是喝多了。
可监狱的死刑犯哪来的酒喝?
这恐怕是个新人玩家,一夜醉宿然后直接给送进副本里来了……
“发什么疯呢?”
一个监管走了过去。
男人则趁机抓住了监管者的衣领,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眼前拽。
“你,把我送回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你可是什么?”
监管者大抵是看他瘦弱,整不出什么幺蛾子,便任由他拽着。
结果那男人打了个酒嗝,下一秒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监管者猝不及防,又挣脱不开,就这样生生被吐了一身,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刚要说什么,闻见呕吐味,自己也没忍住,两个人开始搭伙一起吐。
在场看戏的众人想笑也不敢笑,其他的监管者则火冒三丈,面色铁青:
“把他给我拖下去!不想在这干,就给他换个别的好地方。”
他一转身,发现大家伙都在看戏,又怒道: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跟他一起去?”
众人立马纷纷低下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短发妹子一直站在寒夜身旁,此时用胳膊碰了碰他。
“小哥,你……也是龙国人吧?这到底什么情况?”
寒夜顿住了——难不成这里的死刑犯,全都是进入副本的玩家?
短发妹子高挑偏瘦,但模样伶俐可爱,看起来只有17、18岁的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
寒夜并不会因为外表就轻易相信什么人,但在这种处境下,玩家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他便解释道:
“是梦,但要当成现实。不要死,也不要受伤。”
他没再多说,妹子也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好像还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沿着土路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一进洞,那股不知名的香味顿时更浓了,直冲天灵盖。
细闻之下,竟还隐约带着点铁锈味。
不过时间久了,反而觉得皮肤湿漉漉的,四肢百骸间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果真和那老头说得大差不差。
那估计这厂子也是真的“不干净”了。
洞内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灯,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周遭的洞壁并不是一般的土色,而是刺目的猩红。
火光摇曳间,还能看见一些小块的白色物体透在外面,不知是什么。
他们到达这里时,已经有一批人在了。
跟他们一样,这批人也都是囚犯,五五一组,正在光亮处列队站着。
尽管希望渺茫,寒夜还是大致扫了一眼,不过确实没有他熟悉的那道身影。
没过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监管者恭恭敬敬迎了进来。
他倒是没穿那身防护服,只带了一只透明的面罩。
只见他熟练地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双臂一挥,大声道:
“亲爱的员工们,欢迎来到血汗工厂!我是你们的领头,甄要强。”
因为动作和体态都有些滑稽,队伍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而甄要强似乎对目前的场面早有预料,他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你们应该感谢我!是我给了你们这群死刑犯活下来的机会。”
“在血汗工厂,只要工作做的好,不仅可以免除死刑,还能步步高升,当上主管、经理甚至是CEO!”
“在这里,一切以业绩说话,一切以业绩为先!每月月底进行业绩考核,优秀者高升,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
他冷冷扫视了一圈众人,
“执行死刑!”
得了,看这架势,他们肯定是落进什么黑心公司了!
死刑犯,一群用完随时可以丢弃的免费劳动力。
“我有问题!”
与寒夜站在一队,一个白T小哥忽地问道:
“请问业绩要达到多少才算及格和优秀呢?”
短发妹子瞥了一眼寒夜,有些迷惑,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问了一个没用的问题。”
“没用?”
“我要是老板,就不会设定具体的业绩标准。”
话音未落,甄要强道:
“没有标准。”
“当月以个人的业绩进行排名,第一名优秀,前十合格,剩下的全为不合格。”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短发妹子有些惊讶地朝寒夜比了个大拇指:
“你料事如神啊。”
寒夜摇了摇头。
让劳动者内卷,资本家的套路罢了。
年轻人,还没有受到过资本家的压迫和荼毒啊……
甄要强慷慨激昂地演讲了大概十分钟,终于说到了重点。
这个工厂分为三个部门,采摘组,处理组和销售组。
采摘组的工作地点就在这个洞内,而处理组则是在园区,销售组偶尔有出外勤的机会。
这里一共有六组,估计是要每个部门分配两组了。
至于怎么分……
寒夜眼看着监管者抱来一个抽签箱,有些无语凝噎。
合着是要用最原始,最玄学的方式决定啊?
这对他这个非酋来说,合理吗?!
眼下,既然业绩决定一切,分组就显得格外重要。
寒夜想了想,便直接举手道:
“甄领班,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拿到超额业绩。”
在现实里社恐,关他在游戏里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