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问道：“你有拿到拼图吗？”
寒夜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夏之清当场愣住：
“小夜，你……”
“我跟寒总就是在梦魇副本里遇见的。”
温良将他们当时在梦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了夏之清。
寒夜并没有多加阻拦。
梦魇副本的凶险程度，他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如果遭遇不测，公司决不能群龙无首。
鸣鹤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心血，但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所有员工共同的造物。
他需要对这些人负责，对作品负责。
夏之清听完，立马说道：
“我现在就去把市面上流通的拼图全买回来。”
“别。”
寒夜一口回绝。
“一块拼图的价格现在都已经是天文数字了，26个，你恐怕把鸣鹤卖了都买不起。”
“而且，我看目前还有很多字母都没有出现，集齐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
“可你不能出事。”
夏之清皱起眉，
“下次进本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温良插了一嘴进来：
“我觉得吧，也不用太悲观了，人定胜天嘛。”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五花肉，又道：
“昨天那个梦那么凶险，我们不也闯过了？”
“现在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寒夜说。
夏之清有些担忧道：
“我看你们还是先养伤，残血进副本不太妙。你们这次遇见也是巧合，下次可就不一定了，我从没听说过做梦还能联机做的。”
“确实。而且我觉得寒总的体力好像不太行，跑的有点慢，应该多锻炼锻炼。”
温良有意无意地戳中了寒夜的痛处。
寒夜艰难道：
“……我的人生信条是，生命在于静止。”
夏之清：“醒醒，只有死人才会静止。”
寒夜：“……”
几人填饱肚子后，温良说自己还有一份晚工要打，便蹬着共享单车先走了。
夏之清以寒夜肩膀有伤为由，坚持他来开车送寒夜回去。
寒夜坐在后排，正低头看着手机。
现在电台、新闻、自媒体都在报道梦魇成真这回事，甚至将里海省称为“诅咒之地”，不少人都连夜收拾行李跑路了。
有的是害怕自己被卷进去，有的则已经是死里逃生，不想再进去第二次，抱着侥幸心理逃的。
寒夜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
“睡梦中明白自己在做梦，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和行动，甚至能控制梦的走向，这些在精神力达到一定强度之后都可以做到。”
“你觉得能进入梦魇副本的，是因为精神力比较强？”
夏之清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知道，我猜的。”
“我觉得我的精神力也还算可以吧？”
“那这进副本的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车里的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夏之清忽道：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嗯？”
“……其实，我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不是那种喜欢！”
夏之清郑重地说道：
“是恋人那种喜欢。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寒夜敲打屏幕的手指忽地顿住了。
他抬起头，在后视镜里与夏之清四目相对。
夏之清感到了久违地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迅速出了一层细汗。
他本来没想着在今天表白的。
也许是看见了温良，他莫名很有危机感。
寒夜有多社恐，他再了解不过。
可这个凭空出现的温良，仅仅只花了一个晚上，就顺理成章地跟寒夜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不仅如此，他们交谈时，寒夜也表现得并不抵触，仿佛是老友。
这让他更觉得恐慌，寒夜对于陌生人一向戒备颇深，以回避为主。
为什么这个温良能如此特殊？
夏之清开始有些焦虑起来。他今年28岁，几乎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刻。
寒夜27岁，情感史一片空白。
车内离奇的安静了三秒钟，夏之清察觉到一丝丝尴尬，便马上说道：
“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也不用觉得有压力。在没做好决定以前，就像平常那样对待我就可……”
“抱歉。”
寒夜忽地打断了他，
“我不太明白喜欢这种情绪。我一直把你当同事，兄长，以及好朋友。”
意料之外，他表现得落落大方，仿佛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一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尽管情感史空白，可这些年来他收到的告白却是不计其数的。
有很多人都对他说过“喜欢”和“爱”。
可这也是唯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情感。
在原生家庭里，他感受到的只有逼迫，压制和痛苦，但这应该不是“爱”吧？
游戏里，勇士跨越千山万水，死掉无数次也要拯救公主，是因为义务，责任，还是“爱”？
这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谜题。
听见回答，夏之清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反倒终于踏实了下来。
也对，拒绝他才是寒夜能做出来的事。
他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往日优雅得体的模样。
“没关系。请不要在意。”
二人又不再说话了。
寒夜有些局促，恰巧温良给他发来一条微信消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点开一看，是温良已经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发到了网上，顿时又掀起了网友们的一波热论。
“老大，我用自己的账号发的，什么文案也没写。”
这是寒夜教给他的，面对媒体，言多必失。
这会时间，温良又发来一个乖巧猫猫头表情包。
寒夜回复：“嗯，这样已经够了。”
他想到温良的那句“要把自己应该做的，能做到的，全都做了”，便用手机切换到了梦魇集那个论坛。
他注册了一个名为“阎罗”的账号，发表了一则帖子：
“梦魇副本也许有通关的办法——解除鬼的执念，帮鬼圆梦。”
“这一条很有可能是所有副本通关的核心条件，剩下的万变不离其宗。”
对于游戏攻略，他向来毫不吝啬。
他个人虽然很享受这种游戏方式，但他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丧命了。
这条帖子发出后，热度在不断攀升。
“睡得好：我去，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好像还真就是这样。”
“不想上班：楼主牛啊，两句话就给我点透了！”
“别说话吻我：这个方向可以，以后过副本就按照这个来。”
……
没过一会，有消息显示寒夜的这条帖子被管理员“侠客行”置顶了。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摇曳明亮，像近在咫尺的璀璨银河，朝四周延伸流淌着。
和往常一样的城市，和往常一样的夜景，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一切也都在真实地发生着改变。
接下来的几日里，寒夜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肩膀上的伤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痛了，渐渐有了结痂的迹象。
同时，舆论的热度也慢慢低沉下去，整件事反而只像是漫长时间长河中，一段奇怪的插曲。
但寒夜心里知道，这次的事已经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而现如今的平静，反倒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
他在空闲时又去研究了许多关于梦境和潜意识的论文，甚至尝试将刀具之类可以防身的物件刻印进潜意识里，以期能在下一次进入副本时派上用场。
但因为迟迟没能再入副本，实验的结果也未可知。
不过，在寒夜从梦魇副本回来的第十个晚上，变故终于再次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