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口谕，召左卫大将军，武阳县公李大亮，其子李经崇速速入宫见驾！”
“臣领旨！”
李大亮与子李经崇躬身施礼，继而，李大亮压低声音道：“王公公，这……圣人可是生气了？还请王公公教我！”
“闲话少说，知晓圣人在等你便是！”
王德声音更冷，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李经崇身上，更是毫不掩饰那森冷的杀机。
不等李大亮再多说，转身就此朝外走去。
一听他这话，李大亮顿时如坠冰窖般，浑身生寒。
圣人有这空？
他一天到晚忙于国事，十二个时辰加在一起都不够其处理奏章的，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想来都知道他是没有的。
而他现在偏偏在等自己，可想而知，圣人此时是何徒增震怒，才会放下诸事只等自己前去领罪。
这是大难临头啊！
李大亮心中念头百转，这一刻他是真怕了。
今日之事，纵是冒犯那晋王吴业，但想来也不算是大罪。毕竟杀人的是晋王，受伤的是自己儿子。
问题是，正月那件事。
别人不知道，李大亮可是清楚，那日引弓射箭的可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孽子。晋王吴业传言有通天的手段，这等忤逆之事能瞒得过他吗？
思量片刻，李大亮有些拿不定主意。而在这时，方才离开的王德又出现在视线中：“李将军，磨蹭什么呢？咱家可在这等着你！”
一句话，将李大亮惊醒过来。干笑着走出府门，却见到门外一行百余名精甲禁军，列队而立，为首的小将竟是程咬金的嫡长子程处默。
马背上，手提长枪的程处默朝李大亮抱枪施礼：“李将军，请！”
这一刻，李大亮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儿子，再看看程处默，心中下定决心。既然要降罪于自己，那你们就等着好了。
是生是死，谁生谁死，还得两说呢！
“王公公，容本将更换朝服，立刻携子入宫面圣。”
“李将军，动作快点，莫让圣人久等。如若不然，休怪我等不顾及将军颜面。”
“明白，明白！”
李大亮转身朝后院走去，丢下李经崇一人惶恐不安的于原地。
好在，他回来得很快。也就是十几息后，李大亮换上朝服快步而来，连声告罪，与王德、程处默一起进宫。
太极殿，李大亮与子跪在地上，其子李经崇是浑身发抖，脸色早已经死灰一片。反观李大亮，虽是跪拜在地，却倔强地昂首看着李世民，尽是不服之色。
“李大亮，你好大的胆子！欺下瞒上，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朕对你的器重吗？”
“圣人，此言臣不赞同。”李大亮声音竟是比李世民都要大三分，而所说的话，更是把李世民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不赞同？朕之言语何需要你赞同？欺君罔上，你……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圣人，犬子不过是误射数箭，并未伤及圣人分毫，何有如此大罪？再者言，犬子是无心之举，与他人的忤逆相比，简直是不堪一提。”
“他人？”李世民声音为之一冷：“谁？你说还有谁？”
“说就说，但请圣人恩准，臣要戴罪立功！”
“说！”李世民暴跳如雷，伸手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桌面应掌而断。
这‘砰’的一声巨响，倒是真吓到李大亮。也不敢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叠信件，双手呈上：“圣人，臣要检举的人是太子。太子多次与臣私通书信，要臣支持他发动宫变，行大逆不道之举。”
“你……放肆！”李世民气急，朝王德大肆挥手：“呈上来，给朕呈上来。”
一侧，静静听着这话的吴业，心中也是一惊。太子李承乾要谋反？历史上，这的确是会发生的事。但现在才是贞观十五年，那小子要闹事应该是在十六年才对。
难道说，因为这李大亮的检举，所以才导致此事提前爆发？
吴业摇头。
说实话，太子李承乾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年少时骑马摔断腿，导致腿跛。而这位圣人又对其他几子表露出宠爱之意，以至于太子心中惧怕，又经人挑拨，所以才会发生这些不必要的事情。
一念间，吴业决定扭转这一切。
“王公公，且慢！”
吴业话声响起，王德那手刚触碰到李大亮手中的信件，立时收回来。
上首，见开口的人是吴业，李世民也压制着怒意：“御弟，你莫要给那逆子求情！一切，待朕看了这厮手中的信件再说也不迟。”
“圣人，臣不求情，只觉得这些子虚乌有的信件污秽圣人之眼，所以不看也罢。”说着，吴业伸手一点。但见一听爆响，李大亮手中的信件全都暴碎成尘，随风飘落。
李大亮一见这般，顿时失了倚仗，大声吼道：“不，不！圣人，你听臣说，这晋王分明是太子一党，他是帮太子掩盖罪行，圣人，明查，明察啊！”
“混账！太极殿内岂容得你在此胡说八道，镇殿武士何在？”李世民怒而起身，手指李大亮父子：“将这对父子打入死牢，明日推出午门问斩！”
“臣等领旨！”
数名镇殿武士上前，欲扒掉李大亮父子身上的官服，打入死牢等待被斩。
这是鱼死网破了！
李大亮一生戎马，历经生死，又哪会心甘就此殒命。
见镇殿武士靠近，顿时一声长啸，挥手化掌震退靠近的镇殿武士。双脚一跺，人如老鹰般凌空跃起，朝李世民扑去。
不得不说，他是有手段的聪明人。
真要得手，不说以后，至少现在是有活命的机会。而且，要是抓着李世民去投靠太子李承乾，只要太子不是太聪明 说不定还能就此成为从龙之臣，功比天高。
可惜的是，殿中不只有镇殿武士！
还有程咬金和吴业。
老程一生对李世民可谓是忠心耿耿，见李大亮敢那如此行事，立时咆哮怒吼：“李大亮，你大胆！”
吼声中，人已然朝李大亮扑去。
只是，老程忠心虽可，但论速度确实不如这李大亮。
而且，他拦截在后，更是让他落入下风。
眼见李世民就要落入自己手里，李大亮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自以得手时，却见得眼前一花，待他定睛再看时，但见一道筷子粗细的雷霆凭空而生，似灵蛇般涌入手臂内。
随之……蓬……一声爆响！
李大亮整个人化为飞灰飘落地。
面对这一幕，李世民倒是神色平静，并不惊慌。
如此镇定，倒不是说他不把李大亮放在眼里，也不是说他临危不乱。
而是他相信吴业。
一个敢和如来动手的人，对付李大亮这样的角色，绝对是易如反掌。
直到此时，吴业才起身：“圣人，臣弟一去多年，倒是未曾见过太子，不知圣人是否可将召太子来，让臣前也一睹储君风采？”
“那是自然！”李世民此刻也想明白吴业的阻拦是何原因，略作思量，沉声道：“王德，宣太子速来太极殿。”
他话声一落，吴业思量着再开口：“圣人，臣弟还想多见几人。”
“是吗？还有哪些人？御弟尽管说就是，朕让王德将他们一一召来。”
“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驸马杜荷，潞国公候君集，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长广公主之子赵节。”
李世民一脸异色，目光与吴业相交，心中自是明白。
其实，从李大亮交代后，李世民便清楚他说的是真的。而吴业的阻拦，也是间接地证明这事的真伪。
现在说要见这几人，李世民自是明白，肯定和李大亮所说的有关。
“御弟，就他们这个吗？”
“圣人，就他们几个。”
“好，宣！”说着，李世民眼睛一转：“再宣，赵国公长孙无忌，鄂国公、卫国公等一众老国公都入宫。”
“诺！”王德领命，走出大殿，不多时，十几名黄门官引禁卫，快速出皇城，前往各家宣读口谕。
令出皇城，整个长安都为之色变。
一股肃杀之意，充斥阴冷的长安城。
半个时辰后，众人应召而来。
闻着太极殿内那淡淡的血腥味，再看到坐在大殿上方，李世民身下的吴业，众人无不骇然。
这位回来了？
怪不得一入京城便弄出如此阵仗。
原来，是这位回归。
太子李承乾姗姗来迟。
倒不是他故意而为，而是他真的行动不便。
吴业只是知晓，历史记载，李承乾行走不便。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已然不能用‘行走不便’来形容他。一步一拐，右腿完全没有支撑力。可纵是如此，他却是步行入殿，并没有坐那软榻。
“圣人，这就是太子殿下？大唐的储君？”
“不错！”李世民看到李承乾这般模样，也是老脸微红，吴业的话让他多少有些难堪。
毕竟，李承乾这模样，实在当不得储君之位。
“御弟，承乾自幼聪慧，心中有仁义。这腿疾……唉，诸多御医诊治，实是……”
吴业眼中灵芒暗闪，一眼扫过，轻声道：“圣人放心，此伤对臣而言能治。太子，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
一听腿疾能治，李承乾已然是双眼泛红，再听吴业这话，连忙欠身道：“承乾恭听皇叔教诲。”
“好，我来问你，你名承乾，可这名字的真义？”
“是承天之佑，当为栋梁之材……”
“呵呵，不是！若像生于普通人之家，取此名倒可以说是有此意。但你生在皇室，此名当另作他解。圣人，您且一听，看臣弟说得是否对！”
“御弟请说。”
一句话，秦琼等人也是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吴业面露微笑：“我认为，圣人当初冠以太子此名，用意简单。承继皇业，总领乾坤！太子，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圣人便已然视你为大唐皇业的继人。以前是，现在也是，明白吗？”
面对吴业的凝视，李承乾心颤如擂鼓，再看上首的李世民也在点头，顿时意识到吴业所说的是真的，颤声道：“承……承乾明白！”
“你是太子，将来的大唐之主。告诉皇叔，你若为帝，当以何为？”
“承乾当以万民为重，守疆拓土，令大唐威加四海。”
“呵呵，志气远大！有雄主霸气。但我希望你能以民为重！要学你父皇，广开言路，政通人和，这才是大唐的国本所在。太子，你——能做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