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一听立马就朝着楼下老三的房间跑去。
阿莱看了一眼我和桌上的箱子,随即也快速下楼。
我把箱子重新合上,想要锁到书桌抽屉里,但又想起张景那句“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大部分的锁都能撬开”顿时有点犹豫。
张景看懂了我的顾虑,便主动开口:“这个你收好,我先下去看看老三的情况。”说罢,他就走了出去,还帮我关上了门。
我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把箱子锁进这个最显眼的抽屉里,并把钥匙直接扔出了窗外。
爸妈当时不希望我住在家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份报告和血清?
血清为什么藏在书后面而不是放在其他能上锁的柜子里?
是知道会有人来翻找吗?
他们瞬间席卷全国的这个病毒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如果是人为,爸妈到底有没有参与?
一大堆的问题在我脑子里混沌打滚,我现在就像是拿着一团打结的毛线球,明明能看到一些线头,却又无从下手。
我摇摇头,暂时把这些东西甩到脑后,问题太多,就更要分出主次。
现在最要紧的难题,是老三的身体。
刚走到楼下,就听见老三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让人发麻的嘶吼。
“什么情况,这是要变异了吗?”站在门口的男生指着在床上疯狂挣扎的老三,表情惊诧。
“王洋你闭嘴,别特么瞎说!”赵凯一边帮忙摁着老三,一边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什么叫瞎说,你看她那个样子,明显就快要变成丧尸了!”另一个男声在墙角处响起。
赵凯咧着嘴啧了一声:“曹振东你也跟着来是吧?有力气说话不如过来给我摁住她!”
额,赵凯的室友们终于有名字了。
“我...我搞不定,我看着心里发怵。”那个叫曹振东的不仅不愿意来帮手,甚至还往门边缩了缩。
“既然如此就先别添乱了,外面等着吧。”说这句话的是阿乐,此时他一改平时和善明朗的模样,神情严肃,话语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态度。
随即,他走到曹振东面前,整整高出半个头的身体和曹振东仅有一拳距离,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曹振东非常不适,悻悻地走出门外。
阿乐随即把门一关,曹振东和那个王洋一齐被隔绝在了屋外。
再看现在屋里,赵凯,张景和阿莱奋力摁着在床上不停挣扎的老三。
小四很想帮忙奈何身形瘦小,刚拉住老三的手臂就直接被反手甩了出去。
大姐抱着老三的头,急得直哭。
我把被子整个掀开,断掉的左腿处因为老三的挣扎,又开始重新渗血,但血却是黑褐色的。
断裂处有一片青黑色类似血管的东西,从止血带开始,交错着向上密布。
我立马撕开了老三肚子上的衣服,发现这篇凸起的血管已经从左腿断肢处蔓延到了胸口。
整个肚子都是交错凸起的青黑血管。
有几处血管因为老三的挣扎破开,流出黑褐色的血和青黄色的液体。
凑近闻了闻,血液带着腥味,而青黄色的液体却带着阵阵腐臭。
这时候嘶吼的老三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她睁开眼睛,原本黑色明亮的眼珠此刻竟然变得有点泛灰混浊。
“杀...杀了我...”老三干瘪的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老二...我好难受,帮帮我,杀了我...”
“不行!!!”老大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滴洒在老三青灰色的脸上。
“你不要放弃,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老大的哭声几近绝望。
小四更是早就哭成了泪人,嘴里不停念叨着:“三姐,你不会有事的...”
但是除了哭,没有人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她真的很痛苦。”阿莱摁着老三不断发抖抽搐的右腿,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泪:“与其让她被病毒这么几个小时最后变成那样,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不行!”老大哭喊着:“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亲手杀死一个曾经舍命救你的人!”
这时候的老大已然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她又怎么会在车库被抓伤!”
此话一出,阿莱原本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知道!我也恨不得出事的是我自己!但是现在老三已经变成了这样,她身体到底有多难受,我们谁都感受不到!她已经难受到想求死了,你却让她继续忍受,让她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彻底烂掉,受尽最后一丝摧残再离开吗!”
“还是说你想让她变成圈圈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圈养起来,满足你的不舍,却让她生前死后都受尽折磨?”
“你太自私了!”阿莱几乎是在狂吼。
此刻的老三已没有之前的挣扎,灰白的眼角不断滑落着浑浊的眼泪,干裂的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老大红着双眼看着阿莱:
“我就是自私,我和她之前的感情,你不会懂!”
“你们都不懂!”
说罢,老大推开了阿莱,整个人跪在床边,趴在老三布满血管和腥臭的身上:“如果要杀她,那就先杀了我。”
老大的反应,让我们都明白了一些专属于她和老三的秘密。
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颓丧地愣在原地。
阿莱蹲下身,从背后环抱住几近崩溃的老大:“对不起,刚刚是我过激了,说了伤害你和老三的话。”
老大双目空洞,阿莱接着又说:“我不是想杀了老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
“我们其实都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我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希望老三好,至少能少受一些痛苦...”
说到这里,阿莱刚忍住的眼泪又瞬间断了线。
“我是赞同阿莱的。”阿乐靠在墙上,之前奋力摁住老三,耗费不少体力,他的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打湿了前面的碎发,胸口也被汗水浸湿。
“我也同意。”是赵凯的声音。
老大木木地转过眼来,看着赵凯:“如果现在出事的是小四,你也会同意吗?”
赵凯先是一愣,随后把哭成泪人的小四抱在怀里紧了紧:“如果这是她的要求,我会的。”
直到今天之前,面对这个突然而来的末世,我想过很多种突发状况,在心里也演练过数次,如果不慎受伤,我该如何抉择。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不论做出何种决定,依然心如刀割,依然会让人崩溃。
人在情感里割舍选择,生离死别带来的悲痛,从来都不是靠心理预设和演练,就能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