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而且他的笑声疯癫诡异,听起来刺耳无比,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永帝面临着自己儿子巨大的反差,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轻轻地挥手,招来金面军。
“来人哪......把五殿下压下去,单独找一个帐篷,严加看管,等明日带回宫里,朕要亲自审问......”
说着,永帝拖着袖子,一脸疲惫地走下了饭桌,“朕累了,今日就散了吧......”
直到永帝落寞的身影完全消失,众人才悄悄地蹭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帐篷,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试图讨论方才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即便他们提起云喜的称谓,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所以还是夹起尾巴坐人才好,有些话躺在被窝里小声说说就差不多了......
而江离身为这次计划最大的功臣,方才在云喜的批判大会上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刻意站在远处,悄悄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同时也是为了避嫌,若是云喜突然看到他在场,说不准又要拿他出来胡乱攀咬一通......
等到云喜被押走,众人逐渐散去,他才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满足感,可正当他要回到自己的帐篷,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裴公公却突然出现,把江离拦住了......
“江离少爷,陛下有请。”
“陛下?”江离疑惑道,“陛下不是说他累了吗?”
“哈哈......少爷知道的,方才那样的局势,陛下不得不说一句累了,如今找您过去,自是有要事相商......”
裴公公试了一个眼色,江离便心领神会,他让木成舟先行回到了帐篷收拾行李,自己乖乖随着裴公公一起去了永帝的帐篷。
一走进去,只见永帝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手肘撑着椅子,手掌撑着额头,瞧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江离也不好开门见山,于是他微微清了清嗓子,然后朝着永帝行了一礼。
“江离参见陛下。”
永帝默默抬起头来,一脸疲惫道:“别跪了,起来说话吧......”
“陛下,如今整件案子的真凶已经抓获了,陛下心里还有什么顾忌吗?”江离语气沉稳地问道。
“顾忌倒谈不上,只是方才的场面......唉......朕也觉得十分难堪,云喜方才所言,大多都是朕的家事,如今突然摆在各位王公大臣面前,即便是朕自觉无愧,也问心有愧了......”
“所以陛下是觉得自己愧对五皇子?”江离迅速地接上话。
“也不全是......”永帝眼帘低垂道,“只是因为朕在是他们的父亲之前,首先是整个中州的皇帝,第一份心思自然是要放在治理江山上,这些个皇子已有十几人,朕分身乏术,自然无法照顾到每一个......”
“至于云喜呢......唉......其实他说得不错,朕确实因为他小时候资质不佳,冷落了他,可自古以来,无论是生在平民百姓家,还是生在君王家,都是面临残酷的竞争,资质不佳的人自然会受尽冷落,朕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只是云喜这孩子......多年来对此事念念不忘,无法释怀,才一点一点变得性格扭曲,以至于走到今日之境的......”
“所以陛下如今怎么看待五殿下呢?”江离直言不讳地问道。
“唉......朕只是觉得,他本该是个好孩子,虽然落到今日之下场,大都是因他咎由自取,但其实朕身上也有不小的责任,所以朕在想......”
“陛下想放过五殿下?”
听到江离的发问,永帝突然眼前一愣,随即默默点了点头......
“朕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只是他心里欲望太盛,今后是作不了皇子了,也作不了朕的儿子,朕准备把他降为平民,驱逐出京,任他自生自灭,江离......你觉得如何?”
永帝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裴公公更是低头默默转着眼珠子,似乎在揣摩永帝的心思......
事实上,江离也没有想到永帝会询问他的意见,毕竟事到如今,云喜被抓获之时,江离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之后如何处置那便是永帝的家事,江离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插嘴......
然而说到底,他也是这个世界的作者,虽然云喜在之后没什么戏份,即便是现在送去问斩也不会给剧情带来多大的轰动,可永帝若是草草了事,把他随意找个地方放逐了,那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江离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上两句,加上永帝也开口问了,那自然说明他江离的话是有几分作用的......
于是江离抬手直言道:“陛下,草民以为......五殿下心性深沉,若草草放过......恐怕......”
“恐怕什么?”永帝侧头询问道,“没事,孩子,你也是这次计划的大功臣,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朕不会怪你插手朕的家事......”
“草民只是觉得......五殿下潜伏多年,不知底下还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若就此将他轻轻放过,即便是贬为庶民,五殿下也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
听着江离的话,永帝一边捋着胡须,随即缓慢地顿了顿头,“江离......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那这样如何,朕吩咐高如山专管此事,让他率领金面军,加上银面军支援,继续追查云喜下属的势力,等到把他的势力全都一网打尽,才把云喜放逐出去,在此之前......就把他关到宗人府吧......”
“陛下英明!”
如此一来,江离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一是他可以借永帝的手把云喜错乱的剧情全都扫清,而是趁着云喜被关押之时,他可以暗中插手,扭转云喜的命运,毕竟说到底,云喜也是永帝的亲生儿子,即便江离直说必须杀了他,永帝也不会同意的,他反倒会觉得江离此人杀戮成性......
和永帝会面商量完诸多事宜后,江离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此时小山子已经被提前护送回到了帐篷中,此时正和木成舟一起收拾着行礼......
紧接着,小山子听到门口的动静,一个抬头瞧见江离,随即眉头一翘,立马露出一脸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江离少爷!这几日真是多亏了您,没想到您的计划如此精湛,奴才之所以能够保住小命......全靠着少爷您狸猫换太子的谋划啊!”
说着,小山子感动得泪流满面,事实上,他需要感谢的是裴公公,今日所有的惊险都是裴公公一人替他遭受了,而他就安安稳稳地呆在永帝的帐篷里,无事发生......
瞧着小山子一脸苦相,江离轻哼一声:“哼......你哭个什么劲儿?今日你可是毛都没少一根,都是人家裴公公替你受过了,现在你相信本少爷所言不假吧?你的小命可是一点闪失都没有啊......”
“相信了!相信了!少爷神通广大!奴才这些天简直就是瞎操心!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早知少爷有如此手段,奴才早就死心塌地追随少爷,少爷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绝无二话!”
“哦?”江离眉头一抬,笑着挑逗道,“听你这话......是在埋怨本少爷没有一开始就把计划告诉你喽?”
“奴才不敢!”小山子惊惧大叫道,“少爷的计谋是至高无上的机密,奴才只是少爷的棋子,哪敢早知道少爷的计划啊......”
“棋子吗......你这奴才倒是有自知之明......”
紧接着,小山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少爷!既然奴才身上的罪孽已经被陛下赦免,若少爷不嫌弃,就让我做少爷的奴仆吧!少爷放心......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江离还没想到这一糟,经过小山子这么一问,突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另一半的木成舟突然眼前一愣,放下了行李......
“棋子......往东......往西......”
突然,木成舟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吸引了江离的注意力,毕竟木成舟这么一个沉着镇定的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成舟?你怎么了?”
“少爷......属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您还记得五皇子身边的那个书童吗?”
“记得啊,他还骗了我呢,唉......当时就不该让你把他放了,不过至少玉牌倒是捞回来了......”
“少爷,不对劲的地方就在此处,当日属下护送他出了猎场,来到官道之上,按理说他身为罪奴,应该往西边逃,之后越过边境,乘船逃往西海......可那个书童......”
“他向东往帝京的方向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