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手中的笔刚刚搁下,太子却主动开口让他帮自己也写一首诗。
想来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跨进院门之时,尚且气势汹汹,一副要找江离兴师问罪的模样,然而,不过是亲眼看着江离写下了三首诗,就准备伸手开口提要求了。
哼,江离心想,想问他要诗?没这么简单!刚才这个太子要他下跪磕头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反口就要讨好处,若是江离轻易地给了,岂不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一顿盘算过后,江离未曾重新拾起毛笔,而是支起一个看上去就假的不得了的微笑,悠悠地开口道:“为太子殿下写诗......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话,太子立马来了兴趣,连忙凑上来两步,走到了江离的身边,连眼睛珠子都比方才大了三分,然而江离突然话锋一转,一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不过”让太子的精神状况急转直下。
“不过嘛......草民此次进宫,是接下了陛下的旨意,让我专门为陛下写诗......嘶......”江离倒吸一口冷气,假意纠结道,“陛下直说了让我为他写诗,草民只是不知道,若我擅自为他人写诗,需不需要得到陛下的同意?”
此话一出,江离脸上的纠结瞬间转移到了太子脸上,只见太子默默抬手摸着嘴上的胡子,眉头紧皱道:“这......不错,你的思虑确实有理,父皇命你进宫作诗,若我不知会父皇一声,就让你帮我写诗,那就有悖父子君臣的伦常了......”
“唉......”太子突然长叹一声,看着江离的眼神里居然多了一份温和,“江离,本殿下只是亲眼目睹了你的诗才,一时情不自禁,冒失冲动,险些酿成祸端,幸好你能够头脑清醒,刚正不阿,我们中州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万幸啊......”
“哈哈哈......草民不过是偶然想起,随口一提罢了,毕竟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是一国的储君,在陛下面前行事自然要小心一些。”江离微微颔首道。
“嗯......确实,不过话说回来,往日里,都是那些个臣子为了攀附我,主动献上奇珍异宝,一首诗词自然不在话下,而今日,本殿下主动向你讨诗,却吃了闭门羹,真是有意思,看来宫中的传闻不假,你这份性格确实独一无二,本殿下深感佩服。”
“哪有哪有......”江离推手道,“草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脑袋瓜子比寻常人好用一些,当然,比起太子殿下的精明才干,自然是望尘莫及的......”
“哈哈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算了,今日暂且作罢,等本殿下前去请示了父皇,之后再来问江离少爷要诗!今日暂且告辞!”
“殿下慢走!”
江离一个直角鞠躬,送走了太子这个大麻烦,随后他便彻底松了下来,坐在桌边倒了一口水给自己喝。
这时木成舟走到江离身边,问道:“少爷,方才你为何要拒绝太子,若是给他一首诗词,他一高兴,兴许以后就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我何曾没这么想过?”江离趴在桌上,眼中尽是疲惫,“可是讨好人的方式不止这一种,如果他说要,我就直接给了,那便显得我没有钢骨,没有钢骨的人,太子便会以为我人善可欺......
“所以我才把皇帝搬出来说事,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即便是在宫里,也有陛下庇护,没有人能够动得了我,也没有人能够从我这里有所收获......这一招呢......就叫做欲迎还惧。”
这时,江离的嘴角轻轻一挑,眼中沉浸着厚重的智慧。
“成舟,你瞧着吧,今日过后,太子对我的印象定会大为改观,之后他不仅不会再来找我的茬,甚至会主动来拉拢我,让我为他所用。”
听到这话,木成舟眼前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有如醍醐灌顶。
“原来......原来是这样!所以少爷你一开始见到太子,连跪都不愿意跪下,一切都是为了让他高看你一眼!”
“不错,哈哈哈,成舟,你虽然被沉星说成是榆木脑袋,可少爷我倒是觉得,你这脑袋瓜子可比沉星那丫头好使多了!”
“额......多谢少爷夸奖。”木成舟一脸木然地接下了江离的话。
“算了,别说太子了,我们今日还有任务在身,那个太监被关在金面狱里面就要问斩了,我们须得早点过去,问他一问,等他尸体一凉,我们连问都没得问了!”
“可少爷,你想如何进入金面狱啊?从昨晚上到今天早上,属下也没见你做什么准备......”
“没事没事,少爷我根本不需要准备,因为有人早就为我做好准备了,”说着,江离一蹭而起,容光焕发道:“走吧,新的征程已经开启咯!”
......
另一边,太子率领手下众人,正在走回东宫的路上,比起来时的趾高气扬,回去的时候可谓是灰头土脸,连下人们的头都埋得更低了,生怕犯了一个小错,就被太子拉下去乱棍打死。
这时,太子身后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太监,默默靠上去了两步,他微微抬起尖嘴猴腮的脸,轻声朝着太子问道:“殿下......奴才看那江离真是不识好歹,不仅不对殿下行礼,就连殿下您亲自开口问他要诗,他也不给!我看此人哪......日后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殿下还是早点将他除之而后快吧!”
啪!
太子转身对着太监就是一巴掌,脸上愤愤道:“你这没根的东西,你懂个屁!此人文采非凡,扔在哪儿都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英才!如今又得父皇庇佑,你还想把他杀之而后快?我看你才是不想要命了!”
太子盛怒之下,太监赶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嘴里连连求饶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只是鬼迷心窍,这才随口一提,绝对没有看轻江离少爷的意思......”
“哼!”太子沉重一声,怒而转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你们这些蠢材自然不会知道,即便江离这小子此时无官无职,将来一定会在朝中占据不小的地位,与其把他杀了,不如收入本殿下的手里,让他为我效力,省得被老二那边占了便宜!”
“殿下说得极是!不过奴才听说,这位江离少爷,貌似跟二皇子不太对付,此前选婿结束,江离少爷乘着御赐车辇出宫之时,听说还跟二皇子产生过一点口角......”
“哈哈哈哈哈!此话当真?”太子突然转怒为喜,大笑道,“老二那个蠢货看似老谋深算,实则眼光混沌,不识英才,看来这个江离啊......势必会成为本殿下的一员大将咯!”
想到这里,太子突然一拍脑袋,立即回头道:“没错!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父皇那里,借着那三首诗好好夸赞江离一番,到时候也好成事......好!我们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