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家的嘴里听到湖水结冰的事情,江离才知道,平川侯之所以受伤,都是因为那天他与灯鬼交战,为了困住灯鬼,他将整个藏青湖死死冻住。
没想到,那天晚上不仅冻住了灯鬼,还把平川侯的一条腿给冻在了湖里。
他奶奶的,江离心里又开始骂娘,谁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可他没想到,接下来还有另一重暴击在等着他。
确认身份后,管家便开门把江离迎了进来,他一边弯着腰提着灯为江离引路,嘴里继续念叨着当日湖面上发生的怪事。
“道长你说,这都快入春了,湖面怎会结冰呢,说起来,那天晚上也不冷啊,而且啊,那晚湖面的冰结得无比蹊跷,几乎是一瞬间就冻住了,哦对还有一件怪事!”
管家的嘴就没停下来过,气都不喘一口,如此才能,不去当主播简直可惜了。
“那天晚上,侯爷的腿被冻住后,我们下人们便上前砸冰解救,奇怪的是,那冰坚硬如铁,我们什么东西都使了,连府中的镐头都弯了几把,最后连侯爷的流星锤都搬出来使了,您猜怎么着,那冰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接着,管家叹了口气。
“唉,你说我家侯爷,莫名其妙地遭了这么个祸事,若非第二天那冰就慢慢化开了,我家侯爷的腿......怕是保不住了!如今还好,腿上只是少了些知觉,若道长能够让侯爷恢复如初,那就再好不过了!”
管家在江离的耳边说个不停,而江离自己也悬着一颗心,好消息是平川侯的腿没有被冰冻得坏死,坏消息是,若平川侯的腿尚存一点知觉,那他以后还怎么行军打仗?!
因此无论如何,江离也要把他的腿给救起来。
二人绕过前厅的侧廊,前往后院之时,江离再度发觉了这平川侯府的可疑之处。
没错,从刚刚敲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堂堂一个侯府,就算已经入夜,府门前也该有下人把守才对,但刚刚一路进来,府门前没人,正院里也没人......
这是怎么回事?江离难道给平川侯府的下人都加了个摸鱼的设定?
直到进入后院,江离才看见七七八八的下人,准确来说,是睡着了的下人。
有个提灯的小厮靠着园子里的假石睡着了,巡夜的灯笼被放在旁边,孤零零地燃着,有个丫鬟从房子里推门而出,看样子像是刚醒,一晃一晃地朝着茅房走去。
江离的心里疑惑丛生,现在不过晚上八九点,这平川侯府的下人们竟然都睡了......
要说在城里面,八九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难道是因为平川侯府地处冷清的南郊,所以大家都过起了和尚尼姑一样的生活?
更奇怪的是,管家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睡着的下人明明就在眼前,甚至有的直接躺在了他们前行的路上,管家也熟视无睹,不闻不问,直接带着江离跨过了他们睡着的身体。
重重怪象之下,江离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和好奇,开口发问了。
“管家,这平川侯府的下人们......为何都这般模样?”
“道长说的是......哪般模样啊?”管家语气平淡,他仿佛不认为下人睡着是一件值得询问的稀奇事。
“哦,就是你们府中的下人怎么看上去......如此劳累啊?”
“哎哟,道长有所不知!”管家哀叹一声,“自我进府以来,府中下人都是这样,至今已有好些年了!”
“好些年......这是何故?”
“唉,还不是我家这个闹腾的侯爷,自从陛下恩赏,侯府从帝京搬到南郊之后,若非陛下特意召见,侯爷不必每日都去上朝,可是我家侯爷又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主......”
“闲不下来?”
江离皱起了眉头,他笔下的平川候只是一个山野粗人的设定,从未写过有“闲不下来”这一点啊。
“唉,道长有所不知,我家侯爷精力旺盛,身手敏捷,一天到晚,爬树攀墙,翻山越岭,横江渡河,上蹿下跳,闹得府中不可开交!”
听到这里,江离更是不懂了,他设定的平川侯怎会是这个样子,这上蹿下跳的人......真的是平川侯吗?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把这平川侯给调包了?
“唉,所以啊,”管家继续埋怨道,“我们府中的下人们,为了确保侯爷的安全,一天天的,也跟着他四处奔走,上蹿下跳,能不累吗!”
“说句不好听的,这几日,得亏侯爷被冻伤了脚,我们这些下人才有机会,饱饱地睡上几天,甚至我听到有几个女婢私下里说,要是侯爷的腿一直不能恢复知觉就好了......”
江离瞪大了眼睛,这是何等的苦差事,能让下人们盼着主子丢掉一条腿!就算放在现代社会,也没有打工人盼着老板缺胳膊断腿啊!
完蛋了,江离知道,这平川侯府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差错!
紧接着,两人走到了平川侯的卧房。
守门的婢女蹲在门口,正打着瞌睡,管家对她并未责骂,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唤醒。
“小翠,这是临泽观的道长,专程来给侯爷治病的......”
地上蹲着的丫鬟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眼睛,嘴里喃喃地回着话。
“临泽观的道长......难道是那个专为皇家诊治的临泽观......”
“是啊是啊,”管家兴奋地点点头,“临泽观的道长一来,侯爷的腿就有救了!”
“哦哦,原来是来治侯爷的腿......”
突然,小翠眼睛一瞪,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猛然站起身子,锋利的眼神直接刺向江离。
紧接着,她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管家和江离推到了院子中。
此时,院内的下人们听到响动,如同丧尸复活一般,歪歪扭扭地站起了身子,房里的人也睁着惺忪的眼睛,推门而出,朝着江离的方向,聚集在院落之内,
“道长,你,不能进。”小翠的语气平稳,却饱含威胁。
“哎哟,小翠!你这是为何!”管家心急如焚地说道,“这可是临泽观的道长!若有他的医治,侯爷的腿马上就能好了!”
“正因为他是临泽观的人,更是不能进!”
小翠目光坚定,一双手横成一字拦在那里。
这时,周围的下人们听到了“临泽观”三个字,纷纷从朦胧中苏醒过来,你一嘴我一嘴,议论纷纷。
“临泽观......难道是那个号称无病不治的临泽观?”
“完了......若他出手,侯爷的腿就要被治好了......”
“这才几天啊......我还以为下半辈子再也不用受累了......”
“不行,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没错,我们绝对......绝对不能让这个道士进到侯爷的房间......”
不知不觉,平川侯府的下人们慢慢朝着江离聚拢,已经将他死死围住,接着,他们的视线也交汇在江离身上——这个要给平川侯治病的道士。
江离朝着四周一望,只见凄惨的月光之下,下人们的眼神无比清醒,看着他的时候,如同看着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