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以给你,松开你的手,别碰她!”韩煊转过头来,冰冷道。
男人一滞,随即嘿嘿笑道,“你是这小娘们的男人?让你娘们陪老子一次,有什么关系,去川藏穷游不是你们大学生最喜欢干的事吗?人家刷票坐车,女的刷比坐车。”
纪明溪两颊绯红,害怕极了,连和异性靠近一些都会害羞,女人还哪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钱的事我无所谓,你要是敢动她,别怪我不客气。”韩煊寒声道。
“哟哟,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怎么对我不客气了!”说着,男人突然一把揪起了韩煊的上衣口,硬生生将韩煊从座位上拖起来。
消瘦了一大圈的韩煊如同风中的桅杆,白色衬衫下摇摇欲坠。
原本头顶的鸭舌帽因为晃动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头触目的白发。
“呵呵,原来是个病秧子,年纪轻轻都得了癌症吧?这是化疗后的结果,我清楚。”男人不怀好意地哼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过来,见韩煊的模样,不禁想起电视剧生了白血病的主角,面白如纸,命若琴弦。
“快放开他,他的身体很不好!”纪明溪急切道。
“我知道啊!”男人哈哈大笑,“一个病秧子还逞什么强,老子最看不惯那种英雄救美的沙比了!”
“你说错了,”韩煊淡淡摇头,因为晃动,面色愈发苍白,“我是艾滋病并发非霍奇金氏淋巴瘤患者。”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的人不住打个哆嗦。
啥瘤的没听说过,可艾滋病,这年头谁还不清楚?
就连最最山里头的老汉都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不乱搞哪来这病?
“你小子他妈蒙人吧?就算是,老子见过电视里的领导,去艾滋病村又是握手又是吃饭,也没见啥防护
措施!”军大衣男人强作精神,实际上心里怕的不得了。
“知道艾滋病怎么传播的吗?”韩煊淡淡道。
“乱搞?”男人懵逼道。
“血液和体液传播,方式可以有很多种,但媒介只有这两样。”说着,韩煊揭开了手中的纸巾,一滩血水触目惊心。
“草!”男人触电似的松开了韩煊,连退好几步,车厢中的其他人也全部躲到了角落里,要不是汽车还在行驶中,一个个早就跳车逃跑了。
“现在的大学生果真糜烂得很,年纪轻轻就生这病!”
“城里人也一样,表面看着光鲜,暗地里藏污纳垢,不知有多脏!”
车上人窸窸窣窣交谈,看向韩煊和纪明溪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屑。
韩煊和纪明溪坐在位置上,没有人敢靠近,有人想直接将两人赶下车,但被韩煊那看死人般的眼神全部吓退。
甚至谁被韩煊扫了一眼,都畏畏缩缩的,仿佛看了就会被传染般。
“我有这么可怕吗?”韩煊轻笑一声。
纪明溪自然知道韩煊是骗人的,她也是学医的,如果是艾滋病晚期的患者,全身上下哪还能保留如此完好,早就满身的皮疹,各种恐怖的并发症出现,比如卡波氏肉瘤,卡氏肺,鹅口疮,尖锐湿疣,甲癣等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觉得还好吧。”纪明溪笑道,望着车厢中众人,心中莫名有一种畅快感。
两人在全车人的瞩目下第一个下车,女人笑道,“没想到有时候你也挺损的?”
“没办法啊,急中生智,好歹这头白发也得派上用场。”韩煊摘下了鸭舌帽。
顷刻间,整个候车厅的目光仿佛都集中了过来。
“韩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能告诉我吗?”
“身体出现了一点状
况。”韩煊轻描淡写道,在众目睽睽下重新戴上了帽子。
纪明溪嗯了一声,托着腮,“其实,这样也挺帅哒,给我的感觉有点像金庸小说里的杨过,那种放荡不羁侠客的感觉。”
韩煊轻笑着耸耸肩,没有再说话。
他没忍心告诉女人,其实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如艾滋病病人,患了艾滋,好歹还有二到十余年的潜伏期,而在这段时间内,能完全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而韩煊,却如同上了年纪的老人,照这样的身体状况,怕是活不过三十岁。
这样的言语,太过于残忍。
从济墨搭乘前往凤阳的高铁,一路顺畅,倒再没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凤阳,韩煊打电话给黄真阳。
得到电话的黄真阳激动得一屁股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挂了电话后直呼,“我就知道韩师不会有事的!”
周天养也暂时松了口气,至少可以和韩靖贞沈眉等人交代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黄真阳终于在车站接到了韩煊和纪明溪,虽然疑惑韩煊身边的陌生女人,但韩煊那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让黄真阳的心坠入了谷底。
黄真阳颤抖地问,“韩师,您怎么了?”
原本韩煊的气息缥缈至极,凭黄真阳的修为,根本感知不到韩煊的实力,仅仅知道很强,就像面对深海,深不可测。然而,此刻的黄真阳却没有这样的感受,他感到韩煊身上的气息紊乱无序,仿佛濒死之人,比起普通人还要不如。
“我已丹田尽废。”韩煊平静道。
黄真阳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丹田尽废,对于修炼者来说,哪还有比这个词更人绝望的?
修为尽失,无所谓,毕竟境界和技巧还在,只要假以时日还能修炼回巅峰,但是丹田废了,就好比
失去了孕育的土壤,空有满腹的秘籍,又能怎样?
韩煊以如此年轻之姿,修炼到如此高深的境界,末了,在修为造诣巅峰,人生画卷正展开之时,居然丹田废了,从史上最有可能突破天人境界的第一人,瞬间跌落成普通人,换做是黄真阳,恐怕此刻早就失心疯了。
“韩师,您?”黄真阳甚至不敢说话,他难以相信韩煊还能如此淡定地站在自己面前。
“废便废了吧,能够使出无上大明咒救了当时洛水两岸的人,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那样选择,”韩煊缓缓道,“今后我会专注于医术。”
黄真阳肃然起敬,试问这一份胸怀世间几人能有?
按照韩煊的吩咐,黄真阳将纪明溪送回了学校。
随后,韩煊和黄真阳回到了北山御园的别墅,韩靖贞正在满心期盼韩煊“结束外省学习回家”。
听见大门咔擦一声旋开,看见远处那熟悉的身影,韩靖贞还是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天底下哪一个母亲不是嘴上说着前途要紧,支持儿女外出打拼谋个更美好的未来,但实际上心里思念的不得了,每天守在电视机前关注儿女所在城市的天气预报,降温了,想打电话说一句记得加衣服,却又担心打搅了儿女的生活。
“妈,我回来了,去理发店染了个今年特别流行的奶奶灰,你说好看吗?”韩煊笑得灿烂,大方摘下了鸭舌帽。
身后的黄真阳忍不住走到一边,暗自抹泪。
极具视觉冲击的白发撞入韩靖贞的眼中,她一怔。
也幸好她不是修炼者,觉察不出韩煊身上的气息变化,她只是本能地认为儿子变憔悴了,不禁怜惜地摸着韩煊的脸颊。
“别累着自己,学习也要有度
,染发别染太便宜的,那对发质不好,记得要用植物染料……”韩靖贞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韩煊笑着点头,也不去打断母亲的话。
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停止,空气中洋溢着暖暖的温情。
“韩大师,您终于回来了!”从外面赶来的周天养热切道。
可当他走近看见韩煊的模样,不由愣住了,他可是亲眼见证洛水之役的人,韩煊为何会变成这样,心中大致有数,只是——
“妈,我和周先生聊会天,你先去休息吧,看你也累了。”韩煊柔和笑道。
韩靖贞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如今儿子长大了,她早在心底将韩煊当做一家之主了,儿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这种能依靠的感觉,是一个母亲最大的企盼。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
“韩大师,您这是怎么了?”周天养道。
黄真阳将韩煊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周天养心中大骇,“那,岂不是——”
“是,我已经没有任何修为了。”韩煊淡淡道。
三人正说着,突然响起接连不断的门铃声,一看监控画面,不知何时别墅外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武者。
“坏了,这些人肯定是听说了韩师回来的消息!”黄真阳道。
“我看不少是凤阳赶来的人,应该是来感谢韩大师救了他们的吧。”周天养道。
“唉,谁说的准啊!”黄真阳叹道,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三人中哪个不是心思通透之人,人心之诡谲,听的见的太多了。
“韩师,我还是找个借口把他们轰回去吧!”
黄真阳刚说完,只听哐当一声,别墅外圈的铁门居然被击碎了,几个武者直接冲了进来,气势汹汹。
“他妈是不是有病!”黄真阳骂咧道,韩煊也皱起眉来。
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