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走累了,就在路边的一块凸起的石块上坐了下来。
天上飞起了细雨,带着些许凉意。
偶尔一辆汽车,呼啸而过。
寂寞的路灯洒下桔黄的光晕,映射出她暗淡的孤独的人影。
她心里有苦。
她心里有怨。
可她却无处、无人倾诉。
在国内、在吉尔吉斯,她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就是那种心灵交流的朋友。
虽说她无论在哪里,人缘关系都不错,但很大程度是缘于她的热心快肠、助人为乐。大家拿她当朋友,也大多是因为这。她也喜欢和他们的这种交往方式,扯白聊天,嘻嘻哈哈,无拘无束。
但真正谈论触及到她的内心深处的东西,她却觉得他们一个也不合适,包括刘鑫。
她和刘鑫,表面上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是周围人羡煞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实际上,她总感到她的心和刘鑫相隔很远,他们想不到一块,彼此缺乏包容和理解。
在孩子的问题上就是如此。在国内,刘鑫老是以事业为重,一再坚持不要孩子。吴姗就不理解,有时甚至讥讽他,你不就是个卖家具的,这算得上什么事业。到吉尔吉斯,他依然如此,说什么事业刚起步,孩子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吴姗真的想不通,你做你的事业,我生我的孩子,你是担心养不活孩子,还是什么的。
以前她没怀上孩子还好说,现在她怀上。他居然要她打掉,这恶劣到了什么程度。小家伙,难道不是他俩爱的结晶吗?
当初,不是他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不断地邀请她去乌鲁木齐吗。也是因为,丁一的离开,她黯然神伤,对未来一片茫然。既然有一个人,为她张开怀抱,她何乐而不为呢。再者说,这个人,对她有恩,高中、大学期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由他默默提供。去帮帮他,帮几年,也算是为了他的付出,作出自己的回报。
刚到乌鲁木齐,一时没有租到单住的房子,就临时落在刘鑫的出租屋。在吴姗看来,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两室一厅的房子,各自有独立的空间,也说得过去。在大学时,她的同学中就有在校外男女合租的。
吴姗总是小心地和刘鑫的近距离相处,既有自己的戒备心理,也有作为刘鑫员工的身份。她尽可能去帮他持好这个家,家里大小事,洗衣做饭,包括拖地,她保姆式的全包揽下来。刘鑫也不亏待她,今天一束花,明天一口红,而且时间渐长,他送的东西,价值越来越大,衣服、手机、包包。上班一起去,下班一起回,吃饭在一桌,俨然成了一家人。他们也由合租变成了同居,同居之后就领了证。
他们的爱,平平淡淡,像一杯白开水。
虽然身份由之前的员工变成了老板娘,但吴姗依旧和之前的一样,做的事一样,说的话一样。她要的东西不多,刘鑫也不为难,基本上都能满足,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怨气。
刘鑫坚持来吉尔吉斯,她就跟着他来了。刘鑫在吉尔吉斯要办厂,那你去办好了。往往是,刘鑫做什么,一般都是决定好了,才知会她一声。
吴姗老是觉得自己就是他的一个保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为什么呀?
她伤心难过,难道自己就不能像安娜丶卡列尼娜一样,作为一个人而存在吗?
张明春回到小院子,就知道事情不妙,不然吴姐怎么会,连他的话都懒得理。
他跑到刘鑫的房间,刘鑫坐在床上,满脸水珠,蔫头耷脑。
“哥,怎么了?”
刘鑫现在清醒了许多,但是头依然沉重。
“你嫂子呢?”
“刚才在门口见到了,她出去了。”
“走,陪我一起去把她找回来。”
“哥,你和嫂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喝醉了,回来就这样了。”
他们沿着吴姗走的方向,去寻找。到了三岔路口,十字路口,他们也不知道往哪个地方去,也是迷茫的很。
刘鑫渐渐的清醒,他完全记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是吴姗为什么要出走。他只记得,吴姗狠狠地向他泼了一盆水。
这可是吴姗从没有对过他的,她总是那么温柔贤淑。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吴姗就没有如此生气过。
刘鑫现在头胀疼的厉害,两腿酸软无力,身子摇摇晃晃。
张明春见状,就过来扶着他。
“哥,我们这么,上哪去找,回去吧。”
刘鑫没理会张明春,身子向前倾着,高一脚,低一脚,向前窜着。
“找,找,一定要找到她。”
雨,淅淅沥沥,越来越密。
张明春搀扶着刘鑫,雨水打在头发上、脸上,迷离了双眸,他们摸了把脸,继续向前走着。
待他们精疲力尽,几乎是无奈地回到家时,吴姗躺在床上,头埋在被子,睡着了。
刘鑫没有烦扰她,到客厅,躺在沙发上,也合衣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