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姗回到家,她现在有点魔怔。
她那个已经没有来了,可以确信,但她还在用那个验孕棒,差不多每天都要检测一次。
电话一响,她慵懒地掏出手机。
“喂,你是哪位?”
“我,丁一。”
“有什么事吗?”
“吴姗,我现在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姗怔怔的。
“我爸,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吴姗一点不奇怪,这是迟早的事。
她异常冷静。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丁一语气里明显带有不屑和埋怨。
吴姗本来心里烦闷,被丁一在电话里这么一说,她气不过,一把将手机往床上一扔。
“喂,喂……”
也许是吴姗迟迟未有回应,丁一又着急起来。
“喂,吴姗,你怎么不说话呀?”
吴姗就坐在床上,扭过身子,把嘴凑到手机屏上。
“我听着呢。”
“苏日娜格快嘴,把你们的事,在我爸面前一古脑儿全抖露出来啦。”
吴姗扭着身子费劲,便又重新拿起手机。
“不就是,我结婚了,这点事,有什么呀?”
”你想得太简单啦。我爸干吗把2000万的订单,就这么轻易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呀,你爸把我当成他未来的儿媳妇,他在搞商业贿赂啊。”
“对,对,我爸就是这么想的,他就是想用这个2000万的订单,来拉拢你,来束缚你。关键是现在他知道你结婚了,反正,你要有心里准备。”
“你的意思,是你爸会放弃这笔订单?”
“就是呀。”
“丁一,你在跟我搞笑,是吧?你是法盲,还是我是法盲?我们是有合同的,我和你双方都签了字的。”
也许是丁一看吴姗这么笃定,但因为商业机密,他也不好说得过细,电话里就变得支支吾吾。
“唉,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反正,我提醒你啦。”
丁一挂掉了电话,吴姗愣怔在床边。
应该说,这笔2000万的订单,对吴姗老公他那个家具厂,是一年的稳定和无忧,或许是他工厂的第一桶金,又或许是他事业起步、腾飞的奠基石。
2000万的重要性,它的不可或缺,刘鑫的认识应该比吴姗来得透彻,需求也更为迫切。
那个家具厂,刘鑫视为生命,而吴姗却离它有点远。
自然,丁一的话,吴姗并没有当多大一回事。
而吴姗现在的重心,是如何对待肚子里的小家伙,这才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
这一段时间,刘鑫忙于工厂,他吃住在厂里。吴姗也难得和他见上一面,更别说俩人躺在被窝里说一说悄悄话,所以,关于她的怀孕,也就没有来得及和刘鑫好好说一说,以至于刘鑫还蒙在鼓里。
刘鑫今天交货,然后宴请工人,完了他该轻松一下了,吴姗就可以跟他,细细说说这个小家伙的事了,也该让刘鑫高兴高兴,这也是他之前预想的,创业、创造小生命双赢,都出现了好的苗头,也就一步之遥。
吴姗胡乱想了一通,人就迷糊起来,睡意朦胧。但她仍强撑着,等着刘鑫的归来。
大门吱呀一声,惊醒了吴姗。
“吴姗,吴姗。来,喝,干了这一杯。”
刘鑫半是清醒,半是醉,糊里糊涂在院子里嚷着。
桑切斯搀扶着他进了屋。
吴姗赶忙来帮扶着,嘴里不停也向桑切斯道谢,用她那仅有的生硬的吉语。
“谢谢,谢谢你。”
桑切斯帮忙把刘鑫扶在床上,就离开了。
吴姗帮刘鑫脱掉外衣,倒了杯水放在床边,然后又打来一盆冷水,把毛巾粘湿后又拧干,轻轻擦把他的脸。
浓重的酒气,在屋子里弥漫,吴姗很难受,想吐。
“吴……姗……”
刘鑫断断续续的叫着她。
“老公,我在身边。”
刘鑫手在空中抓狂,吴姗便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
“吴……姗,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啦。”
“我……知……道。”
吴姗也是配合刘鑫,一字一顿,停顿中饱含绵绵爱意。
吴姗没有把丁一的话告诉他,她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因为她相信一纸合同,是有法律效应的,不是儿戏。
但怀孕的事,是无论如何都要说的,再不能拖了。
吴姗下意识抓住刘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老公,你摸到了吗?”
“什么?”
“你有儿子啦。“
“什么,儿……子……”
“是的,我怀孕了。”
刘鑫陡然把手从吴姗的肚皮上抽走,像是电击了似的。
“不要,打掉。”
不啻是晴空一声响雷,吴姗脑呆嗡嗡直响。
刘鑫说得坚定,毫无拖泥带水,并且是在酒醉的情况下。
人们常说,醉话不可当真。
但吴姗当真了。
她相信,言为心声,酒后吐真言。
吴姗站了起来,盯着面前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这是自已老公吗?是一起生活了快三年的老公吗?怎么这样丑陋不堪,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吴姗心如刀割。
她惊异、伤心,直至愤懑。
她端起脚边的一盆水,不由分说地泼向刘鑫。
刘鑫一激灵,摸着脸上的水。
“你干什么?”
吴姗大吼起来。
“刘鑫,你不是人!”
吴姗拉开门,气冲冲走了出去。
张明春跑步回来,正好推开院子里的大门,和吴姗差点撞怀。
“姐,这么晚了,你去哪?”
吴姗一声不吭,径直向外走去。
她不知走了多远,走到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迷茫地走着。
夜深沉,寂寥无人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