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千竹得知李从嘉回到了金陵,料想他已经拿到了万花楼的证据,便想到是怜儿出卖了他,一怒之下,他将怜儿囚禁了起来,还对外放出消息,希望以此引出李从嘉和乔凝月,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太子李弘冀昏庸残暴,嗜杀成性,他为了能够早日登基,便联合东郭千竹,杀了很多反对他的人,其中还包括他的亲叔父——齐王李景遂。
这下可搅得皇城鸡犬不宁,人人自危。李从嘉见状,知道机会来了,便将手里的证据,呈给了父皇李璟。
李璟暴怒,他没想到太子竟如此残忍,于是,李璟废除了李弘冀的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人,流放于市井之间,自生自灭,还对有所牵扯的官员展开了清洗。
李从嘉如愿以偿的当了储君,东郭千竹为避祸端,带着李弘冀逃到了成都,原来千竹门的总舵一直都秘密的设在后蜀,东郭千竹本想着助李弘冀登上皇位之后,再一举消灭金海帮的,可如今事情败露,所谓昔日的敌人也许就是今日的朋友,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求着申屠金海与他共谋大业,如此一来,尚可翻身,但也会被申屠金海从此踩在脚下了。
这天下午,钟复景走在扬州城的林荫小道上,打算前去寻找花见羞,由于上次分别时并没有留下住址,钟复景也只好碰碰运气了。多日以来,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花见羞,那一颦一笑总让他情不自禁。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还以为是花见羞呢,一溜烟的功夫蹿了上去,到了跟前才发现是几个蒙面大汉在围攻一名男子。钟复景不明所以,也没有贸然出手,任由他们相互拼杀。尽管蒙面大汉注意到了钟复景,但此刻也没有时间搭理他。钟复景看这被围的男子披着银袍,身法矫捷,手里的一杆长枪舞得是虎虎生风,细看之下,模样还挺俊朗,一脸的英气逼人,颇有几分将军的威武。
可惜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这几人的武功看得出来并非泛泛之辈,男子也渐渐地变得力不从心,开始落入下风,就在男子即将命丧几人之手时,钟复景果断的出手相助,剑锋所指,哀声连连,数招之内打得蒙面大汉人仰马翻。几人眼见实力悬殊,顾不上许多,便赶紧逃命了。男子也很是震惊,瞅着这少年白白净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想不到武功竟如此出类拔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毕竟是救命恩人,男子惊叹之余,急忙道谢: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此番大恩还容在下日后再报。”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姓钟名复景,嘿嘿,至于少侠就不敢当了。对了,这些人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啊?”
男子沉默片刻,似乎有难言之隐。钟复景见男子不语,便接着说道:“若有不便,就当我没问吧。”
说罢笑呵呵地就要走。
男子心想:“这小生如此豪爽,危急时刻出手救我性命,我又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急忙近前说道:“哪里哪里,只是我怕会给少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少侠切勿见怪。”
钟复景笑道:“男子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为人之本,何来麻烦一说,尽管直言,无妨。”
男子被钟复景的侠肝义胆所打动,想到如今人心叵测,豺狼当道,如钟复景这般的人少之又少。“在下姓赵名匡胤,乃是中原将门之后,现为周世宗柴荣的帐下偏将。由于在下的性情耿直,得罪了不少权贵,刚刚遇到的刺杀,想必便是这些人所为。”又说道:“当今天下大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素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奈何身单力薄……”
钟复景听赵匡胤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到这个人不但胸怀天下,而且心系百姓,不免有些为之动容,说道:“足下能有这份气魄,着实令人钦佩,我相信终有一日,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我虽无远志,但也能体会到这份热血,如若足下不嫌弃,我愿与君义结金兰,为实现天下和平,刀山火海,定当义不容辞。”
赵匡胤审视着钟复景,脸上还透着几分稚嫩之气,赤子之心,展露无遗。
于是当即说道:“正有此意。”然后便歃血为盟。
二人结伴而行,一路来到了城里,钟复景的肚子里却咕咕的叫个不停,尴尬之余,赵匡胤便带着他走进了久负盛名的万花楼。此时的万花楼少了花魁怜儿的撑场,已经不似往日的人山人海了,尤其是白天,冷清了许多。
李璟在清洗官员时,并没有大规模的对千竹门动手,考虑到东郭千竹的武功高强,门下弟子众多,加上李从嘉为了救出怜儿,极力建议利用江湖手段,杀了东郭老贼,再去平定千竹门,到时就不必大动干戈了。
李璟听从了李从嘉的建议,并对李从嘉的谋略赞不绝口,称其堪当大任。
也正因此,扬州城才没有大的风吹草动,万花楼也正常营业当中。只是千竹门的人,大多已经转移到了后蜀总舵去了,只留下邹明泽等一干人潜伏扬州城各个地方,打探消息,以防不测。
赵匡胤对这种风月场所早已是司空见惯,反而是钟复景,左顾右盼的,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的确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身上的粗布麻衣也的确是个土包子。他以为只是个吃饭喝酒的地方,可平白无故地窜出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时不时地挑逗挑逗他,这就让他感到意外了。过了许久才记得这地方可能就是书中所写的“青楼”,这些女子便是……赵匡胤看他脸色微红,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打趣道:“二弟难道是初次来到这种地方?还是已经忍不住想去快活快活了?哈哈……”钟复景被赵匡胤这么一说,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紧张的磕磕巴巴。“哪里……哪里……兄长莫要再取笑我了……”赵匡胤见钟复景语无伦次的样子以及羞涩难当的神情,看得出来他是绝对的谦谦君子,定然没有这烟花巷柳的经历。随后便只点了些酒菜。
钟复景是没喝过酒的,但他也从书里了解到不少关于酒的故事,此刻倒也很情愿与兄长把酒言欢。不一会,伙计呈上了美酒佳肴,钟复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赵匡胤会心一笑,拿起酒杯也喝了起来。
席间,他们谈天说地,聊古论今,甚是相投。赵匡胤从钟复景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纯朴,钟复景也从赵匡胤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人间百态的红尘画卷。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也都略显醉态,赵匡胤结过帐后,便相互搀扶着一摇一晃的出去了。
乔装打扮的邹明泽只觉得钟复景很是面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一番思索,决定还是跟过去探探情况再说,万一是和李从嘉有关的,也好禀告师父,早做部署。
自从李弘冀和东郭千竹落身后蜀,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扑,好在金陵城的皇宫里还有他们的几个亲信作为内应。这边东郭千竹联合申屠金海,极力地说服了蜀主孟昶,一旦时机成熟,便举兵攻打南唐。
赵匡胤打算先和钟复景去客栈小憩一下,待到酒醒之后,再做打算。就在他们快走到客栈时,赵匡胤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便悄悄的提醒了钟复景。为了搞清楚是敌是友,他们故意醉倒在没人的地方,等着鱼儿上钩。果然不出所料,邹明泽见两人酣睡如泥,便令几个小弟近身查看,正当几人靠近之时,赵匡胤一个翻身,三两下撂倒了几人。邹明泽一看情况不对,随即纵身一跃朝着赵匡胤袭来。即便赵匡胤的枪法不弱,可那毕竟是外家武功,怎能抵挡得住邹明泽的竹蛇剑法,就在赵匡胤不敌之际,钟复景大吼一声“大哥,我来了。”便拔剑刺向邹明泽,邹明泽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剑气来临,不敢大意,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全力迎战钟复景。霎时两人对拆了百十招,尽管钟复景醉意朦胧,却也丝毫不落下风。邹明泽从钟复景的剑法中,认出了他,说道:“你就是那日帮着乔凝月的少年?难怪面相如此熟悉。”听他这么一说,钟复景也想了起来,怒道:“你就是那日要害我大哥的贼人?这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我看还有谁来救你。”邹明泽不屑道:“你未必有这个本事,受死吧!”只见邹明泽挥动着竹蛇剑,运足了全身的内力,使出了竹蛇剑法里的最厉害的一招——【千蛇出洞】。瞬间仿佛千万条竹叶蛇朝着钟复景而来。赵匡胤眼见情势不妙,大喊了一声“二弟,小心。”钟复景后退了一步,当即也运起了全身的功力,使出了七星剑法中的【光耀古今】,顿时四周光芒万丈,二人的剑气碰撞,犹如山崩海啸,钟复景被震得后退几步,邹明泽却被击飞了数米,而且鲜血顺着口角直流。“二弟,你没事吧?”赵匡胤急忙扶起钟复景,关切地问道。“我不碍事,大哥,就凭他还伤不了我。”看到钟复景并未受伤,赵匡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哈哈……这么看来我还真有这个本事,以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邹明泽很是不服气,但也自知不敌,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钟复景傲然道:“告诉你也无妨,就让你长长见识。听好了,此乃七星剑法。”邹明泽一愣,他还真没听说过什么七星剑法,不过来不及多想,当下还是逃命要紧,待到回去再问问师父他老人家吧。
赵匡胤看到邹明泽等人逃之夭夭,不禁担心了起来,说道:“二弟,既然你们往日有怨,今天干嘛要放他走?你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这样放虎归山,以后说不定会招来大祸……”钟复景明白赵匡胤的担忧,可他哪里下得去手杀人,顶多也就抓个鸡杀个鱼,再说他也不过是想给对方个教训,根本没打算要他的命。知道了钟复景的心思后,赵匡胤只觉得很是无奈,寻思道:“你既武功超群,可面对仇敌,却又不愿出手置人于死地,真难以置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天真、善良的惩奸除恶之人。”然后赵匡胤问道:“你怎么会跟他结仇?他是什么人?”钟复景也有点迷糊,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只好把他和另一个结拜大哥李从嘉的事情说给赵匡胤,赵匡胤听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要搞清楚,还得找到你这个大哥才行。”“是啊,我也在找他,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找到他,也不知道花姑娘和她师父怎么样了……”这时,赵匡胤又打趣钟复景,说道:“我看你提到这位花见羞姑娘时,可是有点小鹿乱撞啊,说实话,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呀?”钟复景满脸窘态,支支吾吾地解释着,赵匡胤见状,也不再调侃钟复景了,起身扶着他便进了不远处的客栈。
邹明泽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千竹门,东郭千竹很是疑惑,能把邹明泽伤成这样的人,也是江湖的一流高手了,便急忙问邹明泽是何人所为。
“竟是那天帮助乔凝月的少年,我不知道他的名号,只知道他所用的乃是七星剑法,师父您知道他的来历吗?”邹明泽有气无力地说道。
“七——星——剑——法……”东郭千竹苦苦思索着……突然他的两只瞳孔逐渐放大,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是他?可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儿子或者传人哪。”
“师父,他是谁啊?”
“他就是当年河阳桥大战凌烟阁主凌烟儿的钟墨白,七星剑法本是他所创的独门剑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才会。这少年既习得七星剑法,想必与钟墨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就算他是钟墨白的儿子,能成什么气候,顶多是个黄毛小子,不足为虑。你先去养伤吧!这段时间我们很快就会行动了,成败在此一举,只等着李从嘉自投罗网了。”
说罢东郭千竹那满是褶皱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李从嘉去了金陵之后,花见羞便跟着师父乔凝月潜心练功。乔凝月不仅在剑法上弥补了花见羞的不足之处,还传授了自己的绝学——寒冰摄魂诀给花见羞。话说当年凌烟儿和沈傲月死后,她们的武功也全都失传了。可惜乔凝月的天赋有限,没能想到【烟波催魂诀】的奥秘,也没有悟到【月下蝶影神功】的法门,不然东郭千竹几人合力也不是她对手。尽管【寒冰摄魂诀】也很厉害,但只有与【烟波催魂诀】相辅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如今少了一种,自然大打折扣了。这种至寒的武功虽有几分邪气,但也不能说是邪功,得看是谁再用。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具有两面性的,主要看怎么区分。就像坏人里面也有好人,好人里面也有坏人。这好坏之间,自有评判,毕竟老天爷也看着呢。
在乔凝月的指点下,花见羞的花间剑法突破了原有的瓶颈,还多了几分霸气,并且掌握了【寒冰摄魂诀】的基本心法,连乔凝月都忍不住赞叹花见羞有天赋,照这样下去,不出十年,花见羞就能赶上她二十多年才练就的境界了。
不过练功之余,花见羞不免会时常想起李从嘉,乔凝月看得出来她的心思,但也没有点破,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深知李从嘉的身份地位以及背负的使命和风流倜傥的性格,也担心这会是场孽缘,可她又阻止不了思春的少男少女,只能顺其自然,尽量让她晚些知道事情的真相。
此时的李从嘉刚登上太子之位,却在深宫如坐针毡,他的心里全是怜儿的影子。东郭千竹和李弘冀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怜儿可就遭殃了,还不知道正受着什么罪呢,想到这里,李从嘉的心情愈发的着急。自古风流男儿多情汉,这话用在李从嘉的身上可真再适合不过了。他对怜儿的喜欢是真的,对花见羞的爱意,也是出自内心。只是这些女子却未必都是这么想的,也许怜儿不会介意李从嘉朝三暮四,但花见羞可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多情有时也是一种罪过。
李从嘉安排好宫中事宜,便动身前往扬州寻找乔凝月,想必乔凝月已经知道了怜儿的消息,李从嘉是决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因为他知道如果真是那样,乔凝月也断然不会放过他的,再说通往皇帝宝座的路上,还需要乔凝月这些人的帮助,他又怎会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