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财生死未卜,宋家愁云惨淡,根本没有心思过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村里家家户户到祠堂供奉先祖,都发现了宋家人情绪不对。
后来在人群里没有看到宋溪溪宋财父女俩的影子,有人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宋财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坠河,至今下落不明。
村民们惊呆了,之后纷纷提出献一份力,前往清江府寻找宋财的下落。
宋家人得到了一丝慰藉,却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只道宋溪溪在当地雇了人手,正昼夜不停地在河流两岸寻找。
私下里,村里人议论纷纷:
“唉,眼看日子越来越好过,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呢?这大冬天的人掉下河,十几天都没找到人,怕是凶多吉少啊!”
“是啊,阿财是个能干人,又年轻力壮的,太可惜了!”
“人生三大悲,五福叔和五福婶老来丧子,往日的精气神全不见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哟!”
“……”
这几年宋家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村民们都记在心里,议论起宋财下落不明的事,都是在为他可惜,同情宋五福和张小妹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出两天,宋财遇险失踪一事,就在其它三个村子传开了。
这三个村子也承过宋家的恩情,三位村长立马召集本村的青壮年,提出前往清江府的澴河,帮宋家寻找宋财的下落。
大多数青壮年愿意出一份力,三位村长统计好人手,就匆忙来到宋家向宋五福表明来意。
宋五福忍着悲痛,拱手向三位村长道谢:“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清江府甚远,光是路上来回需一个月,宋某不能为了私事误了大家的春种。”
三位村长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能安慰道:“大侄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宋老弟要保重身子啊!”
婉拒了三个村子的好意,接下来十几天宋家人闭门不出,一日日守在烟火缭绕的神龛前,等候元宵节的到来。
院子外面,陆二虎看着紧闭的大门,难过的走到陆则知面前:“哥,宋爷爷他们不见客,咱们要敲门吗?”
陆则知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明日再来吧。”
陆二虎听罢,一步三回头的跟上哥哥的脚步:“溪溪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天我在就好了,还能和她一起去找人,至少能在身边陪着她。”
陆则知摸了摸他的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二虎不要自责。”
陆二虎眼眶一热,瓮声瓮气道:“溪溪帮了我很多,可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我不配做她的朋友……”
弟弟钻起了牛角尖,陆则知顺着他的话加以引导:“那你好好努力,像溪溪妹妹一样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将来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像现在这样自怨自艾,并不能改变什么。”
陆二虎一抹脸,重重道:“哥说得对,我一定要强大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帮想帮的人!”
陆则知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回头看了眼宋家的大门,眼底隐隐蒙上了一层担忧。
澴河边,年前打捞的几百个人,仅剩下一百多人,且有一半是宋溪溪和赵明朗带来的人手。剩下的都是家里太穷困,才会在过年这几天也不肯放过赚钱的机会。
趁着吃饭的工夫,杜巍的手下走到宋溪溪面前:“宋姑娘,这条河道来回打捞了不下百次,并未打捞到有价值的线索,是不是该沿着清江找一找?”
他的意思很清楚,打捞了这么多次没打捞到人,意味着宋财早已冲入了清江,继续打捞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宋溪溪神色未动,慢吞吞的将碗里的肉夹给了二百五:“三天后你带领其他人回淮安府。”
三天一过,是元宵节。
手下一愣:“不找了?”
宋溪溪抬眼看着澴河奔流的方向,消瘦的脸看起来有些麻木:“你们都是给大人办差的人,不能再占用你们的时间精力了,给大人添麻烦了。”
捞人捞的几近暴躁的手下听得这话,心里生出了几分愧意:“宋姑娘言重了,我等奉大人之命听候您差遣,给您办事便是职责所在。”
宋溪溪放下碗筷,起身朝他深鞠一躬:“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手下连忙退到一旁,心里对这个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的小姑娘报以同情。
三日后,宋溪溪送走了杜巍的手下,也让赵明朗的人回去了,给雇佣来的当地村民结算了最后一笔工钱,她才背起二百五骑着小红往家里赶……
柳下庄。
伤势渐好,体力恢复大半的宋财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破烂的躺椅上,突然觉得嘴里淡得很,便开口指使蹲在不远处挖坑的傻儿子道:“茂茂,去给我装一盘瓜子。”
申茂闻言,立马丢下小棍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瓜子让爷爷藏起来了,我给爹拿我藏的,嘿嘿~”
宋财摸了摸他饱满的后脑勺,大力夸赞道:“茂茂真乖真孝顺!”
申茂心花怒放,追问道:“茂茂这么好,爹喜欢茂茂吗?”
宋财敷衍道:“喜欢喜欢,你给爹拿好吃的爹会更喜欢。”
要是申老爷子在这儿,定要啐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口:连傻子都骗,你还是人么?
申茂听到了想听的话,一头扎进房间拿出一大堆好吃的,都是大年初一去村里挨家挨户拜年,从人家招待小孩的托盘里抓的。
他手掌大,也不懂客气为何物,只要是能吃的都能往口袋里扒拉。
这不,这些日子宋财的零嘴,都是从申茂手上坑来的,弄得申茂自己没吃多少,大半进了他的肚皮,被申老爷子明里暗里骂了无数次。
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宋财,在申家可谓人嫌狗厌,也就申茂打心眼儿里喜欢他这个“爹”。
芸娘从镇上回来,看到的就是宋财悠哉游哉的嗑瓜子,自家傻儿子殷勤给他捶肩捏腿的画面。
她快步走上来,心疼地拉起儿子,忍着脾气冲宋财喊道:“茂儿还是个孩子,你别老是指使他做这做那,又不是自己残了瘸了没手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