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世一样,新月姐弟住进了府里自成格局的一座小院落。
院名也还是叫“望月小筑”。
雁姬又把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两个丫鬟,拨给了望月小筑。
然后等努达海回房后,她才用带笑的语气问他。
“我看白天时,骥远的目光都黏在格格身上移不开了。你说,我们骥远与格格,有没有可能……”
努达海顿时脸色一黑,呵斥道:“胡说什么!”
“格格什么身份,我们府上什么身份?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格格还要不要名声了?”
雁姬心中冷笑不已,名声?
前世的新月,连正妻都不乐意当,就愿意当你的妾。
那时候的你,怎么不顾及新月的名声了?
“是,是我说错了。”
雁姬表面露出一丝歉意,转身将刚刚拿出来的线香点燃。
淡淡的禅香,慢慢飘散在房间里。
努达海看了一眼,“这是新得的香?怎么是这个形状的?”
“是新得来的,名为线香,比纂香好用许多。”
雁姬看了他一眼,“珞琳说你答应了给她带荆州玉。今日怎么没见你拿给她?”
努达海似乎这才想起此事,面色讪讪。
“此次战事凶险。路上遇见格格与小世子后,已没有太多精力可以分散去寻玉。下次吧,我再给珞琳带些别的回来。”
整句话里,都没有提过要给雁姬带的东西。
也是从前他们二人感情甚笃,努达海每次出兵征战都会记得给她带礼物。
可这一次遇见了新月,往后,与他感情甚笃的便是新月了。
需要他带礼物的人,也不再是雁姬了。
二人一时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有些困了,努达海先一步脱了外衣躺在床上。
“雁姬,休……”
“息”字还没有说出来,他便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沉沉的呼噜声了。
雁姬听得心烦意乱,“妖精大人,这香真的有用?真能编织幻境,让他以为我正与他行夫妻之礼?”
8892很理解宿主的心情,于是肯定道:【你在自己脖子上掐一个红印子出来,明日早起不小心让他看到,你就能知道幻境有没有编织成功了。】
雁姬轻轻揪了两下,还是对自己下不了手,便唤了被她安排今日守夜的甘珠进来。
“主子?”
甘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努达海,居然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用手在脖子边比划了两下。
“是不是……?”
雁姬没想到甘珠竟比自己还要怨恨努达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日的郁气,都在甘珠这两下比划里消散干净。
她握住甘珠的手,柔声道:“留着他,让他慢慢的感受痛苦才好。”
“叫你进来,是要你帮忙在我脖子上留下一个印记。”
甘珠之前也当过姨娘的,自然听明白了雁姬的话中之意。
她呆了一瞬,脸立马就红了,磕磕绊绊的开口。
“主、主子,这……我……”
雁姬干脆自己扯开了领口,“快点!还当不当我是主子了?”
8892看着这神奇的发展,对自己这一任宿主又有了新的见解。
丈夫背叛,那她也出轨。
需要孩子,那她立马让人去找男人。
要弄出欢好的痕迹,她自己下不了手,那便让身边的侍女心腹下口。
可真有意思呀。
第二天一早,努达海看到雁姬脖子上的痕迹时,果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雁姬便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光明正大的来历了。
新月和克善在将军府住下后,骥远和珞琳也如同前世一般对她好感丛生。
两个人整天往望月小筑跑。
一个把新月当做了心上人,另一个则把新月当成了好姐妹,压根没发觉新月和自己阿玛之间不对劲的氛围。
前世的雁姬忙于各种事务,很少会去望月小筑,这也是府中其他人都被新月拉拢了的原因。
这一次,雁姬同样懒得去看那个装模作样的格格。
但表面上,她对新月姐弟关怀备至,凡是骥远有的、珞琳有的,都会给这姐弟俩个送去。
还常常在老夫人面前夸赞新月和克善,摆出一副把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排在两人之后的架势来。
这将军府中,每一个人都知道,福晋雁姬对新月格格和克善世子的关心爱护。
就连外头,都有不少人听说了雁姬的贤名,曾在赴宴遇见她的时候夸她大气。
可不是大气么?
她连自己的丈夫和儿女都决定让出去了呢。
骥远和珞琳这一对兄妹,被雁姬养得热情善良,又有开阔的心胸和爽朗的个性。
从小生活优裕,使得他们不知人间忧愁。
就连额娘明显偏心的待遇,也被他们自动美化了一番。
一个是觉得额娘看出自己对新月的情意,爱屋及乌的在帮他刷好感度。
另一个是觉得新月是自己的好姐妹,额娘怜惜她的身世,这才多加照顾。
连雁姬曾设想过的,珞琳会不会因此觉得新月抢了她的额娘,都完全没有发生过!
雁姬还能说什么呢?
这样一对儿女,丢了,便丢了吧。
在一对儿女都爱往望月小筑跑的情况下,努达海也常往那里去。
打着关爱端亲王子女的名号,却总是将下人遣退,独留端亲王府的两对主仆在场。
待到那骥远飞身救下惊马的新月那一事发生时,众人吵吵嚷嚷的抬着骥远回来。
雁姬便假装一时着急晕了过去,让府中的大夫在给骥远看伤时,也顺便给她诊了诊脉。
骥远的腿没有大碍,只是脚踝扭伤了,休养几天便好。
而府中福晋再度怀孕,这才是大事。
阖府上下喜庆连连,老夫人更是喜得给府中下人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当做庆贺。
雁姬有了身孕,便可以用身体不适的借口,来和努达海分房休息。
也幸好,之前的努达海都沉浸在对新月的龌龊想法里,对她这个原配妻子没有了欲望。
不然她还得求着那位妖精大人,多让她做些事情,赏她一些幻境香。
刚好没了雁姬的打扰,努达海白天去上朝,傍晚回来就去望月小筑待一下。
晚上就陷入对自己的自我厌弃,与对新月的妄想之中。
如此没几天,人便已经瘦了一圈。
雁姬见状,直接加了一把火,找了个机会在他面前提及骥远对新月的感情。
果不其然,努达海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可能?新月的婚事得皇上下旨——”
“怎么不可能?”
雁姬笑着打断他的话,“前几日太后宣我入宫,问了问新月和克善在咱们府上过得如何。言辞中透露着新月的婚事,会由新月自己来挑。”
“只要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那一切就不难了。”
雁姬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太后对新月很是喜欢,到时候呀,只要新月暗示一下,太后自会把新月指给骥远的!”
“所谓指婚,哪一次是真由皇上做主呢?还不都是两家都有意思了,再由皇上和太后来出面的!”
努达海不吭声了,目光有些恍惚。
雁姬低下头,拨弄了一下茶叶。
“更何况,新月住在我们府上。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也很妙么?”
努达海猛的一震,犹如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
自这天以后,努达海下朝后便减少了去望月小筑的次数。
只是新月倒因为他这行为,而茶饭不思起来。
雁姬安排的丫鬟,已经初步获得了新月的信任。
平时也常拿些什么情啊爱的话本子,给新月消磨时间。
于是见着新月这暗自神伤的模样,便大胆的鼓励新月。
要追寻自己的爱情,不管是什么样的阻拦,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一切都无法浇熄爱情的火焰!
这番说辞是雁姬亲自吩咐给甘珠,让她传达下去的。
说出口时,就连甘珠这个曾经必须靠着男人宠爱、才能活下去的姨娘都面露恶色。
更何况是怀了孕的雁姬,差点把她自己恶心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正好新月的生日快要到了,前世的骥远带着克善偷溜出去给新月买礼物,然后又透露给全家人知道,努达海才趁机排练了一出灯火阵,表达自己心中隐晦的爱意。
这过程没必要那么曲折。
雁姬便直接挑明,吩咐了府中,下个月要给新月格格办生日宴。
因新月还在服期,不必太盛大,但也是将军府的一份心意。
外人听了,也指责不出什么来。
于是努达海的“灯火月牙”,这一次排练得比前世更加精彩、更加繁琐。
骥远和珞琳还以为自己阿玛只是出于对小辈的爱护,才这样在意。
可努达海一边抽时间指挥排练着,一边又躲着新月的含蓄表白。
待到了新月生日的那一天晚上,望月小筑的院子里出现了一盏又一盏的明灯。
那些灯盏在满花园中川流不息的游走,最后被高高的举在头顶。
举着灯的几十个红衣侍女们,又是一阵穿梭,最后竟然排列成了一弯新月。
夜色中,由灯火排列成的新月闪闪发亮,耀眼而美丽。
接着,侍女们齐声高呼:“新月格格,青春永驻!快乐常在!”
新月捂着唇,眼里已经是泪光闪闪。
府中吩咐了要为她举办生日宴的事,她也知道。
这是努达海为她而特意排练的心意,她知道,她都知道!
两列丫鬟手举着满是佳肴美点的托盘,从望月小筑的门外鱼贯而入。
新月等四人连忙迎上前去,将军府的老老少少,全都带着笑容的向她走来。
而她眼中能看到的,便是身材高大的努达海。
她的天神,此刻正双眸含情的默默注视着她。
新月尚未来得及说话,珞琳便抓住她的手,热情的嚷嚷着。
“新月,怎么样,喜不喜欢?这个‘灯火月牙’可是专门为你排练的,是阿玛亲自指挥的哟!”
“我看他啊,比指挥打仗还要累。一会儿月牙儿举歪了,一会儿月牙儿又不够亮了……可把这帮丫鬟啊,都给折腾够了!”
“看努达海这用心的程度,这是想着新月和克善能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呢!”
雁姬带着笑,右手不自觉的搭在了已经微微显怀的肚子上。
老夫人这阵子也看出了骥远的心思,跟着开口道。
“要是我们真有这个福气,那就好喽!”
新月听着,抬起眼睛,就接触到努达海的目光。
那样温柔的目光,那样宠爱的目光。
她心中怦的一跳,整颗心都热腾腾的,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若是努达海”。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样一对有情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目光你来我往的缠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