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打着旋儿，把帷帐轻轻推开。
李司面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轻声询问着。
那并非只有寒冷的空气，还有一道若隐若现，飘飘然的暗色影子。
如果仔细看就可以放心，这影子与面前的李司样貌竟分毫不差，只是更加的暗淡，更加的苍白。
李司看着眼前适合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身影，再次开口：
“选吧，你已经死了，这身体你肯定是回不来了的，虽说是便宜了我。”他的指尖掐了掐脸上的白肉“但你并不亏什么，相反，我会去帮你，帮你的家人，报仇。并且现在还能给你选择……”
李司看着不为所动的李司，目光阴冷了起来。
“我不会把你打散，而是让你自己了结怨念，或许我才是亏了呢。”
感受着突然变冷的空气，已是一缕残魂的李司，竟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点了点头。
“很好。”
李司轻笑一声，抬起右手，伸出了两根纤细的手指。
“一，杀了她。二，让她活下去。”
为了配合对方歪掉的头，他把手转了半圈。
李司的手缓升起，很慢。
他点在了李司竖起的第一根手指上，终露出了笑容，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舒适感，李司收回手，转身，右手突然变得墨黑，然后放在了依然跳动的肉团上。
噗通……噗通……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肉团的跳动更为剧烈。
噗通……噗通……噗通……
肉团渐渐干瘪，血色消失，跳动愈发弱小，终于，死去，化为了一团肉干。
手变回了原样，李司抬起再次变得翁润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走好。”
说完，他便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闭上双眼，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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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睡过觉了。
即使李司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需要睡眠，但他还是选择了睡觉。
这不是需求，而是享受。
将李司从睡梦中扰醒的，是那透过窗帷打进来的微弱阳光。
秋日的暖阳打在李司身上，他竟感受不到任何的舒适，相反，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适感。
拉开车帘出去后，那种感觉更甚了，他半眯着眼，再次钻回了车里，然后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继续睡觉……
回到这个国家——周朝的京城，是李司接下来的目标。
毕竟他确实无处可去，通过记忆他可以得知，这李家在京城为商贾大家，无奈其父李恒运与兄弟争夺家产失败，并树敌无数，所以才拖家带口，带着仅有的资产到其他地方发展。
现在，货被抢了，李司自然也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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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又不想去干些什么苦活，思来想去，只有回到那李家，虽有矛盾，但念及家人情分，怎样都不会让李司饿死——虽然他根本不需要进食。
至于那匪徒，当然，他答应了李司，但那还得是很久以后了，现在的他根本不想花费过多的精力去缴什么匪，实力也还不够。
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欠李司什么，他只是将他再也用不上的东西拿来自己用而已，并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去帮他们一家报仇。
说到底，答应他帮忙，也不过是李司被记忆所影响的善意之举罢了。
李司思考着，等待着夜幕的降临，虽也不是完全不能晒太阳，但他还是更喜欢舒服的赶路。
……
阳光撒下它最后一缕的余晖，将这荒凉大地整个染得橘黄。
李司依然待在角落，望着透过窗帘打进来的余晖，他直起身子，打算离去。
哒哒哒……
他耳朵一动，竟是有马蹄声传来。
哒哒哒……
马蹄声愈进，他再次蜷缩在了角落，右手变得墨黑。
“yu——！”
车夫拉停马车的声音传来，李司动了动手指，手臂再次恢复原样，接着脸埋入大腿，不再理会。
“真惨！”
“哎，只能说这些人命不好……”
“这帮该死的麻匪……看，那里竟然还剩了一辆。”
“烟儿！别去！”
“……”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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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车链子被拉开，暗黄的光线打了进来，照在了李司的身上，他冷着脸抬起了头，入目的是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孔。
“呀！”
长发后挽了个丸子，脸蛋白里透红，一脸的阳光与稚气。身瘦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小男孩后，先是惊讶，后变得怜悯起来。
“爷爷，这还有人！”
“什么！”
苍老的声音伴随着脚步急忙赶来，不一会，便又有两张面孔探了进来。
一张是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孔，一张是兔头麞脑的中年人面孔。
李司不满的抬起头，目光来回扫过三人，几人也以同样的眼神打量着他，少女除外。
“弟弟，你没事吧？”
少女柔声慢慢探了进来，一只玉手缓缓伸出，将要触碰到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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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回来！”
发声的是中年男人，他一身灰扑扑的道袍，一副道士模样，嗓音有些尖锐，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他的粗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将少女喝推，然后再次打量了一眼男孩。
突然，他突然拔出了背后的金钱剑——一把以红绳子和铜钱串连而成的剑，刺入了李司的肩膀。
看着不带犹豫刺过来的剑，李司没有躲，而是任由它刺入了自己的肩膀，带出几朵血花。
李司抓着肩膀，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中年道士，身体有些发抖。
“哼，余孽，看什么看，行不行把你眼珠子挖了！”
道士金钱剑搭在李司额头上，表情轻蔑的瞪了眼，然后收起金钱剑，转身而出。
“不是妖物，你们自便，莫晚了老子的行程！”
听到道士的话，少女与老头同时松了口气，少女立马上前，手摸在了李司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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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你可有去处？”
她柔声问着，仿佛在面对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李司摇了摇头。
“啊，那么……”
少女回头向老头看去。
“多一人少一人，没差。”
老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拧成一团。
“嗯！弟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李司一只望着地面的双眼终于是抬了起来，迎上了少女笑眯眯的双眼。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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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嗯。”
李司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从这些人的口音，以及马车的行走方向来看，他们大概率是要去京城的。
这也是李司当时没有杀了道士的原因。
当然，如果猜错了，这伙人并不去京城，李司会立马下车，把那难看的中年道士给杀了。
现在，既然能搭顺风车，那还是忍一忍吧。
“嗯！”
少女笑脸如茶花绽放，慢去扶起男孩。
出了马车，迎着秋日的风，李司第一次看到了，这世界的落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