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杨世安吹胡子瞪眼,大手掌啪的拍在桌子上,茶盏“嘭”的掉在地毯上,打着转,茶水湿了一片。杨明兰不动声色的品着手中的茶,不曾多一分眼色给哥哥,摆足了架势,有理不在声高嘛。“不知兄长此时再生谁的气。千禾的?那您就错怪千禾了。清清白白的新人刚刚纳入伯爵府,就不明不白的落入千鲤池淹死了,给谁说谁信,到时候伯爵府落个虐待侧室,滥杀无辜的臭名,与侯爵府有何好处?还是千禾想得周全,也不想让他的舅舅为难,悄悄处置了那个婆子,不留一点儿痕迹。倒是蕊儿身边的那个三月留不得了。”
杨世安叹了一口气,让人去传杨千蕊。
此时的杨千蕊正气得全身发抖,怒其不争的指着面前跪着的贴身丫鬟三月:“你可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做出如此错事!”
“小姐,奴婢是看不过那侧室比您先近伯爵府,占了您的先机,所以……”三月此时也知大难临头,牙齿开始打骰子了。
“我和表哥自幼一起长大,怎能拿个侧室与我们相提并论。你是真的糊涂,我可怎么保住你?”三月打九岁来侯爵府,就一直伺候杨千蕊到现在,可以说,整个侯爵府,除了三月,没有人更了解杨千蕊,不在乎身份的来说,情同姐妹。“小姐,三月一时着急,鲁莽行事。此事和小姐无关,罪责都是三月的。三月一人承担。只是,以后小姐保重,我再也不能伺候您了。”说到此处,小姐丫鬟都泪洒衣襟,令人动容,好一个主仆情。
看着跪在杨明兰身边,哭哭啼啼的杨千蕊,杨世安也是叹气无语。自幼失去母亲的杨千蕊性格大方,做事得体,为了不让她觉得孤独,身边安置的几个丫鬟红叶、三月、秋月等都是从小一起陪她长大,自是感情深厚。杨明兰疼爱的摸着杨千蕊的头,说到:“蕊儿,姑母自是疼你的,你可不能再哭了。你不要生表哥姑母的气,此时任何事情都没有你和千禾的婚事重要。如果此事不解决干净,你这还没进府,就有了迫害侧室,嫉妒杀人的混名,将来怎么在府中立当家主母的威严。再者,你和千禾因此事心生嫌隙,又怎能恩爱白头,为伯爵府开枝散叶呢?”
“姑母啊,蕊儿知道您和父亲全然都是为我考虑,可是三月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啊…姑母—”杨千蕊站起来,摇摆着杨明兰的手哭泣撒娇。“姑母,只要留着三月的性命,蕊儿什么都依你…”
杨明兰面露难色的看着杨世安,拍着杨千蕊的手说:“好,蕊儿,依你。咱侯爵府也是只有买人,没有卖人的先例。不如让这个丫头去做苦役,等日后找个人家嫁了吧。”
杨千蕊擦着眼泪,再次给杨明兰行礼,被杨明兰拦了下来,心疼的拉着手不放。可杨千蕊的心里却有了小疙瘩。
傅易烟终于醒了,全身无力,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骨头压的都有些酸痛,眼皮好像长在了一起,怎么努力也睁不开,无助的哼哼到:“水,水…”
“不要动。”
好温暖的声音,暖的傅易烟想伸手抓住,搂在怀里取暖,却有心无力。傅易烟的上半身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托起,又被慢慢的放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份倚靠让让还在落水恐惧中的傅易烟异常享受,贪婪的往怀里钻,想得到更多的暖意,驱散意识中的寒冷。那个怀抱并没有躲闪,任由她摸索,蹭来蹭去。一口温茶涌入口中,润湿了她的喉咙,给了她些许力量。“易烟。”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混浊的黑眸近距离的盯着她,稍一抬头,想看的仔细,两个人干裂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她很享受那丝暖意,伸出粉舌轻轻舔了一下。
无意间的小举动燃起了杨千禾心中的欲火,马上迎合上去,裹住了两瓣樱唇,吮吸起来。
此时,傅易烟清醒了,意识到不对,想往回撤,但晚了,杨千禾拥过柔软的身体,紧的不能再紧,控制着自己腹间的冲动,亲吻唇边傅易烟的秀发。
“你醒了,易烟。”是他,杨千禾。傅易烟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少有的安心,又闭上眼睛,意识中想再睡去。
“不能再睡,”杨千禾松开手,拿起桌子上的粥,“要先吃点东西,三天了,滴水未进,身体受不了的。”那么长时间?傅易烟还是有点懵,但看看眼前杨千禾的披肩散发,衣冠不整,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的狼狈模样,应该是真的。难道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她身边,等她醒来?怎么可能!
此时一直在屋外的杨旭进来,与杨千禾耳语一番,面色更加沉重。叫来雪玲,吩咐她伺候好傅易烟,定定的不放心的看了一会她就出去了。
雪玲喂着傅易烟白粥,小嘴也没闲下来的说着:“姨娘,您都睡了三日了。这三日,可把奴婢急坏了。别说我了,爵爷这三日没日没夜的守着您,一步都不曾离开,滴水未进。可见爵爷对您可是真的用心呢!”
这一小会儿,傅易烟已经被魏喂了小半碗粥,实在是没有气力,推开了粥碗,靠在松软的床榻上休息。
这三日他一步不曾离开?回想起刚刚杨千禾的模样,再有雪玲的描述,她信了。信身边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也信命运这次眷顾了自己。这样想着,身体像恢复了一大半儿,精神也大好了。这就足够了,还要奢求什么呢?
傅易烟昏睡期间,杨明兰也派人探望过一次,赏赐了一些恢复体力的补品。之后就忙着婚礼的事情,没有再过问。
杨千禾这样不眠不休的守着,再加上过往的种种事情,杨明兰再也清楚不过儿子的心思,事情了了,也没必要再提其它的事情了。只盼那杨千蕊过门之后,能够分得杨千禾的疼爱,全家和睦,才是最好的事情。
凤冠霞帔,红奁铺地,一路蜿蜒的嫁妆宛若金龙般浩浩荡荡,一铺十里,天地之间流光溢彩。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院外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衬得傅易烟的西侧院着实的冷清。天气见凉,院外观鱼亭中的傅易烟披着披风,无视外面的熙攘,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池塘发呆。想着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杨千禾自她身体渐好之后,来过两次,细心过问她的饮食身体情况后,不曾留宿,嘱咐过段时间再来,定是有要事在忙。
傅易烟捧一把鱼食撒入池塘,引来各色锦鲤争食,泛起的片片水花,甚是好看。杨千禾见她喜欢看鱼,就在观鱼亭的池塘里放了好多锦鲤,此时的观鱼亭是名副其实的观鱼亭了。又一把鱼食撒入池塘,鱼群更多的涌上来。相必今晚,杨千禾定是不能过来。今日他会很忙,忙的做新郎官,忙的迎娶她的新娘,忙的他的春宵一刻。许是站的太久了,傅易烟的腿有点酸麻,索性倒了盒子里所有的鱼食,顺势坐在亭子里,紧紧披风,小憩一会儿。
织星轩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满院红鸾星动,喜庆异常。杨千蕊坐在红鸾帐内,厚重的头冠压的她脖颈酸痛,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丫鬟秋月去前厅打探去了许久,身边也没有个说话的,听着外面的安静的很,估计表哥来织星轩还需要很长时间。今天的婚礼着实的隆重,候伯两大爵府亲上加亲,太子和皇贵妃娘娘都特意送来贺礼,更不用说那些高官贵胄了,故前厅的众人都想露露脸,沾沾喜气,久久不曾离去,有的姑母和表哥的忙活。
杨千蕊索性放下团扇,欲摘下头冠,却又想着一会儿要让表哥看见自己最美的一面,那就忍忍吧!虽生在贵胄之家,但家教严格,知书达礼,可也挨不住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个秋月,怎么就去了那么长时间。杨千蕊四下观望,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就着茶水就吃了起来。秋月突然推门进来,惊吓的杨千蕊咳嗽不止,脸憋的通红。“爵爷来了没有?”
“我刚刚一直盯着爵爷,可是一圈圈看下来,不知道爵爷去了哪里。我找了一会儿,怕小姐着急,就先回来禀报了。”秋水拍着杨千蕊的后背,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小姐,等着小姐问话。
“没事。爵爷一会儿忙完就会来的。”杨千蕊收拾一下,整理好仪容,又去端庄的坐好。拿起手边的团扇遮面,就这样等着,等着她的青梅竹马的郎君为她做那首“却扇诗”。
她倒睡得到安稳。杨千禾站在傅易烟的床边,借着月色,目光留恋在傅易烟的面颊,几日不见,消瘦了不少,但却比往日多了些红晕。杨千禾就这样眼光肆意的扫在傅易烟的脸颊,手臂,直到纤足,久久不曾离去。如果可以,他可真想今夜拥着眼前人入眠。可是不得不走,说什么也要做完这场戏,不能让母亲过多的担忧。
易烟,等我。
【作者题外话】:每次坎坷,都是一次福音。
用一身的伤去迎接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