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杨千蕊心跳加速,听见杨千禾厚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一股浓厚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杨千蕊轻咳几声。
“千蕊,我…”便嘭的一声,倒在她的身边,再无任何动作言语。
杨千蕊放下团扇,轻轻的推了推躺在身边的杨千禾,心生烦恼。这一夜不会就这样了吧,这和嬷嬷教的不一样呢!却扇诗呢?夫妻恩爱,你侬我侬呢?气不过杨千禾,就把怨气撒在外面那群吃喜酒的人身上,他们怎么那么不懂事,让表哥喝了如此多的酒,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气归气,但也只能这样了。想着那就伺候表哥休息吧。
手伸过去,要帮杨千禾宽衣,却被他摆手翻身,躲了过去。杨千蕊手停在半路,尴尬的收回。看着床被横卧的杨千禾占去大半,只好给杨千禾盖好锦被,自己靠着床棱,缩着脚,气呼呼的睡过去。一夜无话。
早晨杨千蕊被丫鬟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而表哥已不见了身影。心中的郁结越来越多,却又不好发作。丫鬟们伺候穿衣后,也没用饭,喝口茶便径直去了杨明兰处问安了。
情同母女的姑侄儿两人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杨明兰见杨千蕊面色阴郁,心中便明白了几分。“蕊儿,千禾这些日子确实忙的很,前几日更是夜夜不归,宿在朝廷。你是了解的,所以,有些事情你要多站在千禾的位置考虑。”
“姑母,不,母亲,儿媳明白。”杨千蕊的一声母亲,叫进了杨明兰的心坎儿,叫的她眼含热泪,心疼不已的抱住这个自幼失去母亲的侄女儿。“好孩子,我定会叮嘱千禾,不让他负你半分。”“母亲,爵爷待我很好。”杨千蕊此时的修养是很好的。
嫁到伯爵府一个月有余,礼数上,杨千禾做的很好,和杨千蕊夫妻相敬如宾,时不时的来织星轩吃完饭,留宿,但每夜都是看书看到很晚,知道杨千蕊睡熟之后,他才合衣躺在床沿上,不肯亲近半分,越距一步。
这份生疏捻成了杨千蕊心中的疼痛。终于有一天,她没忍住,问他为何如此?杨千禾也是敷衍回答,以公事忙或身体不适等各种借口搪塞过去。至此,来织星轩的次数更少了,依然早出晚归,不肯越“雷池”一步。杨千蕊忍者向姑母诉苦的冲动,每日闲暇时,在秋月的陪同下,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那是谁?”杨千蕊指着千鲤池边喂鱼的傅易烟问。
“回少夫人,那是西侧院的傅姨娘。”
杨千蕊一直认为自己无论容貌,身形,在整个皇城,也是前三甲。不曾想民间还有傅易烟如此绝色的女子。眉目含情,唇似血染,身若拂柳,举手投足之间顾盼生姿。再看看她投喂鱼儿时的表情,生动活泼,似一脉春水流过,让人感觉舒适。好一副灵动的美人图。
是她,那个让她失去贴身丫鬟的侧室,受表哥专宠的的侧室。当即吩咐秋月把傅易烟叫过来。
傅易烟也不曾想到在千鲤池能遇到杨千蕊。本应该早就拜见少夫人,但杨千禾传话说因为傅易烟身体弱,怕传了少夫人病气,所以不宜去拜见少夫人和老夫人,等身体结实了,再去也不迟。所以,傅易烟顺从杨千禾的吩咐和自己的心,在西侧院安心的吃吃喝喝,走走乐乐,不去烦任何人。
今日实在是按捺不住想来千鲤池的心思,软磨硬泡,磨的雪玲实在是见她可怜,答应陪她来此时游玩。可谁知……唉,终须要见的,躲不过去的,小心便是了。
杨千蕊自觉是个豁达之人,侯爵府嫡女,姨母还是宫中皇贵妃,自小和公主一起嬉戏长大,身份高贵,自不会小肚鸡肠,有那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没必要和一个出身商贾的姨娘争宠。但见到傅易烟,就有了自己进伯爵府后心中的所有郁结皆因眼前这个女人所起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戾气涌了上来,怎么看她都不舒服。
“傅易烟拜见姐姐。”
杨千蕊不应,不给眼色,秋月自是明白小姐的心思,厉声喝到:“谁是姐姐?你一个妾室也配,这是侯爵府的千金,伯爵府的少夫人。还不行大礼!”秋月伸手一推,雪玲没有拦住,傅易烟“咚”的一声跪在石子儿路上,膝盖骨传来的痛感立刻逼出了泪花。傅易烟忍着,没有出声,低下头,唯诺道:“傅易烟拜见少夫人。”
杨千蕊看到傅易烟跪在石子儿路上,已经于心不忍了,她本来就是只想出口郁结之气,不想过多为难这个女人,刚想起身,就被秋月拽了衣角。顺势不动,想着出口自己纠结之后那口未出的恶气,就不再有任何动作,安心的品着茶,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戒指,就像眼前没有任何人一样。
秋雨后的风虽不刺骨,但却阴寒的很,本就羸弱的傅易烟此时就像秋风中的枯叶,随时都会被吹得烟消云散。
雪玲实在是不忍看到主子受罪,跪着向杨千蕊的面前移了两步:“少夫人,我家姨娘身子弱,前阵子又掉进千鲤池,差点丢了性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雪玲的脸上。杨千蕊也吓了一跳,看着秋月要杀人的表情,也明白为何今日秋月如此越矩。
那三月可是秋月的姐姐,而消失的张嬷嬷是她们的娘。这一巴掌打的雪玲没跪稳,扑在了地上。“你算什么东西,主子没叫你开口就要知道闭嘴。这一巴掌让你长记性。”秋月过分了!
“秋月!”杨千蕊不想把事情闹大,制止了秋月,语气严厉不可抗拒。丫鬟也收了步子,乖巧的站在小姐的身边。
就是出口气,何必打人呢。杨千蕊不紧不慢的扒着桌子上的桔子,放回果盘,又扒一个,放回去,整整一盘子桔子扒完。
傅易烟一直跪着,已经体力不支了。
“算了。也没趣的很。”杨千蕊抬起头,看着跪着的杨千蕊:“起来吧。秋月,走吧。”头也不回的走了。
雪玲赶紧扶起如一片枯叶瑟瑟发抖的傅易烟,心疼的说:“姨娘……”
“无碍。”下面的话被傅易烟打断了,靠着雪玲,一步一步向西侧院走去,一个没站稳,傅易烟整个人向前扑去。
完了,这是要破相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雪上加霜啊。
傅易烟听天由命,吓得双眼紧闭,迎接马上到来的疼痛。却意外的扑倒一个人,虽然听声音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但傅易烟却丝毫没有感觉,那一声隐忍的闷哼也是来自身下。
傅易烟睁开眼,看见杨千禾疼得已经变形的脸,慌乱起身,谁知脚底一软,又一次摔在了杨千禾的身上。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伯爵爷脸已经扭曲变形。
“爵爷!”随从杨旭还是晚了一步,看见爵爷不顾身体上的伤,接住快到摔倒的傅易烟,脸一阵抽搐,又来个二摔。完了,爵爷的伤口肯定裂开了。
杨千禾挣扎着起来,顺便托起还躺在自己身上,已经摔傻的傅易烟。“手怎么如此冰凉,是吓到了吗?”
赶过来帮忙的雪玲眼眶转泪:“爵爷,姨娘……”话没说完,就被傅易烟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手依然放在杨千禾的大手里,身体也半倚着杨千禾。(能看出杨旭的脸已经不是脸了)“一时贪玩,在千鲤池边多看了一会儿,这才腿酸手凉,吓到爵爷了。”
一路不语,杨千禾始终握着傅易烟的手,双双回到西侧院。
天色已晚,杨千禾决定今夜就宿在西侧院。
一向都是傅易烟亲自帮杨千禾宽衣,今日也不例外。惊叫一声,傅易烟捂住了嘴巴,只见杨千禾雪白的里衣胳膊处血红一片,整个手臂差一点全部被染红。
杨千禾来不及制止傅易烟的尖叫,只能暗示她轻声一些。
“你,你受伤了。”傅易烟迅速的扒开里衣,只见胸口处,手臂处都有包扎,但现在已经鲜血流出,定是刚刚被傅易烟扑倒时,伤口又裂开了,怪不得她还奇怪,为何杨旭用要把她杀死的眼神看她。
傅易烟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扯杨千禾的衣服,却又急中出错,碰到了伤口,杨千禾又一闷哼,汗珠流了下来。傅易烟自责的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只是直直的盯着杨千禾的胸口。
杨千禾虽然很痛,但是还是被傅易烟的傻样子逗乐了:“看够了没有?”
“啊?我……”语无伦次了。
杨千禾一把拉过傻了的傅易烟,单手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邪魅一笑:“这样看岂不是更清楚。”傅易烟知道失礼,又自责又害羞的低下头,这个男人笑起来太迷人了,自己一下犯了花痴,失了神。
“好了,叫杨旭进来,帮我包扎,你去内室等我。”傅易烟帮不上忙,心有余力不足,只能乖乖听话,进了内室。
杨旭熟练的给杨千禾包扎着,清洗,上药,步步小心,怕再弄痛爵爷。嘴里不说,心里嘀咕着:刚刚明明自己可以赶过去接住傅易烟,爵爷偏偏不注意的自己的伤病,早自己一步冲过去做了人肉垫子,现在知道疼了。
其实他知道,再怎么他也阻止不来杨千禾做这事。傅易烟在爵爷心中有多重要,整个伯爵府只有他了解。
【作者题外话】:不多虐几次,怎会引起男主的关注!虐吧,只要有命在,春天就不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