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被墨司卓赶出了房间,随之扔出来的还有一件大氅,易婉扯下盖在自己头上的大氅,小声嘀咕道:“还算有点良心”。
悻悻地回了房间,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动作很轻但温夏还是被她的动静惊醒了。
温夏:“婉婉姐,回来了?”
易婉:“嗯,弄醒你了?”
温夏:“没有,我也刚睡。”
易婉脱下衣衫,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温夏欲言又止的道:“婉婉姐,你的脸……”
“嘘”
易婉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哦”
温夏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又在高城待了几日,天气渐渐有了初冬的架势,墨司卓向齐凤烨提出两年减免赋税和由几座粮食大城持续不断的接济,高城终于恢复如初,有了往日的生机。
墨司卓启程准备回云都,这日临行前,易婉偷偷来到墨司卓身后,男子觉得头上轻轻插进一个东西。
本能反应下反手掐住那人的脖颈,易婉没有反抗,只是任他掐着,墨司卓一见是她,立马松了手。
易婉借着惯力一下子扑到墨司卓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头抬起来,一双眸笑的春光灿烂,白皙的脖颈有明显的红痕,着实有些惹眼。
易婉软软地道:“这次回去,不要把我忘了,如果我能活着,就去找你好不好?”
墨司卓低下头,平静地道:“我瞧,苏姑娘胡言乱语的本事愈发严重了”。
说着就去掰她的手,不敢再使劲,只能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
易婉没有说话,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男子的胸膛,双手的力量逐渐加紧。
司卓哥哥,等我报了父母之仇,婉婉若是有命回来,你能不能不要再赶我走……
这次是墨司卓看着易婉先离开,正午的太阳光芒正盛,照在通身黝黑的马背上,女子坐在马车里,不停地朝他挥手。
他伸手取下头上的簪子,是那日在上花节赢得的木簪,墨司卓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把那根木簪插了回去。
高城与幽州只有一河之隔,一天一夜的水路就能到,傍晚时分,船上的温夏扶着船柱呕吐不止,脸色十分难看地道:“我的娘嘞,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坐船了,呕……”
易婉的脸色也不太好,她站在甲板上,手按着额头,吹来的凉风才使得晕眩感稍稍缓解一点。
“姐姐晕船么?”
她回头看去,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个小香囊,“放在鼻间,可缓解晕眩”。
易婉接过,放在鼻间闻了闻,顿感神清气爽,“真是谢谢了”说着准备拿银子。
少女道:“不用了,值不了多少钱,我与姐姐有缘就当送给姐姐了。”
易婉回了船舱,把香囊递给了温夏。
俩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她赶紧推开门走了出去,船舱里顿时躁动起来,刚刚惨叫那人就在易婉隔壁,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只见她一边跑一边满脸恐惧地回头望,喊道:“死了,师父死了。”
离的近的几个人凑上前看去,不禁也是惊恐万分,易婉拨开人群走上前,入目的是一个衣衫半退的中年男人,体形肥胖满脸胡渣,而他圆滚滚的身体被死死的钉在柱子上,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并不痛苦,反而嘴角带笑,看起来十分诡异。
在角落里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唉,真是造孽啊。”
“是啊,这早上还看着好好一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死的也太惨了。”
“多大的仇啊,下这么大的狠手。”
“太吓人了吧,我怎么看着不像是人为呢?”
每个人都在猜疑,都在叹息,只有易婉的目光落在那个少女身上,正是给她香囊的那人,易婉在尸体旁边观察了一会,走到少女面前,掏出一个手帕递给了她。
“别哭了,擦擦眼泪吧。”
少女的目光如同一头受了惊的小鹿,缓缓地接过,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道:“谢谢”。
易婉摸摸她的头,道:“你不用怕,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少女没有回答,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船长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开道,易婉仔细打量着走在最前面那人,竟是晋安元。
晋安元身穿一身官袍,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感觉,与半年前见到的他完全不同。
易婉心中不解,暗道:按理说晋安元现在应该在商都才对,而且他不是刚解了禁足,这身官袍是怎么回事?
晋安元并没有注意到她,两人在商都见面的次数甚少,再加上易婉常年戴着面纱,所以认不出,易婉也觉得很正常。
船长说话了:“大家静一静,这位是我们的都水监,晋大人,今日之事给大家造成恐慌,十分抱歉。”
晋安元走到尸体旁边,朝后面挥了挥手,一名仵作走向前,先是观察了一下死者的面部和脖颈,然后把他放了下来,平躺在了地上。
官差开始驱散群众,易婉和少女也被赶了出来,房间里只剩下晋安元和仵作,尸体上的衣服被解下,仵作仔细检查着他的身体各处。
半个时辰过去了,仵作放下手中的工具,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死者双眸瞳孔增大,身上有明显花斑,应是冠心病,受到了惊吓当才致死,在我们进来之前死了有两个时辰。”
“冠心病?难不成是死后被人钉在上面的。”晋安元若有所思的道:“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都没人发现吗?”
外面易婉和少女有意无意的搭着话,得知少女叫落葵,是清州人,与死者是师徒关系,死者叫张大成,在清州开了个小药铺,这次是去高城城外采购药材。
落葵抹着眼泪,一张小脸苍白无力,拿着手帕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当易婉问到张大成的死因时,落葵只是不停的摇头,一言不发。
有官差打扮的人走到落葵面前,道:“都水监大人要见你,请跟我来。”
落葵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易婉,怯怯地道:“姐姐,帮帮我。”
易婉心道:若是趁此机会能与晋安元打上交道,说不定以后对贺府有利。
想及此,易婉拉住落葵的手对官差,道:“大人,这位小妹妹怕生,又受到了惊吓,怕是说不利索,刚刚她告诉了我不少事,我可以回禀给都水监大人。”
官差打量了一下易婉,道:“行吧,你俩一起过来。”
房间内,张大成被盖上了白布,晋安元站在旁边,易婉把知道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告诉给了他。
晋安元看着落葵问道:“你师父死的前一个时辰时候你在哪?”
“我……我在……甲板上……姐姐也在”落葵紧紧的拽着易婉的衣袖,支支吾吾地回答。
晋安元看向易婉,只见她点点头。
又被带进来一人,是一个与落葵年龄相仿的少女,易婉看过去,就是刚刚大叫的那个人。
晋安元问:“你叫什么?与他是什么关系?”指了指被白布盖住的张大成。
那人紧张的回答:“我叫香茹,是他的徒弟。”
晋安元看向落葵,小女孩胆怯的点了点头,道:“她是我的师姐”。
香茹道:“刚才我和落葵本想去给师父送茶水,一推门就看见……”说完哽咽起来。
晋安元仔细的审视着二人,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说实话,我看你们小小年纪的,可禁不住几鞭子。”
落葵和香茹扑通一声,纷纷跪下,香茹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敢欺瞒大人。”
易婉开口:“大人,小女子有事回禀。”
晋安元看了看易婉,对手下人道:“先把她俩带下去,严加看管。”
落葵看了一眼易婉,“姐姐……”。
易婉点点头,轻声道:“没事的”。
易婉见人都走了,对晋安元道:“大人,看看这个”说着伸出一只手,展开手掌,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布条。
“这是一开始从尸体手里发现的,怕打草惊蛇我才没有声张。”
晋安元接过,是一块淡紫色的破布条,像是才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衣料是缎面,看纹路应是男子衣饰。”易婉轻言细语地道:“我也查看过,张大成的指缝里还残有胭脂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