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微笑,淡淡道:“我看是你想多了吧?”
习决也不做辩白,话锋一转,问道:“这次回来是打算留下,还是只回来看看?”
他本不想问,但终究没忍住。他心里其实是非常想让她留下的,即便不能在一起,他知道她在他的这座城市,跟他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看着同一片蓝天,也是好的。
但是程诺的回答摧毁了他的憧憬,她说:“我回来看看。主要是为我爸爸扫墓。五年了,我没去墓地看过他,实在不孝。还有几天就是我爸爸的祭日了。”
“哦。”习决随口答应了一声,心底已经一片冰凉。原来她只待几天就又要走了。
“习决,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或许我可以延期离开,参加完你的婚礼。”说这话的时候,程诺的心很痛,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
“快了,到时候我通知你。”习决也以平静的口吻说着,但心底早已一片浪潮波澜壮阔。
林依依知道他们两人的谈话到这里大概又要冷场了,忙解围道:“习决哥哥,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下午不是还有个重要的高层会议?迟到就不好了。”
程诺听林依依这么一说,拉着程博洋起身,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习决你也赶快去开会吧。”
说完率先向外走。
习决看着她离开道:“我让司机送你们吧?”
“不用了,打车很方便。”程诺扬起手,对身后挥了挥。
包厢的门再度关闭,程诺母子消失在门外。
偌大而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下习决和林依依。习决的心仿佛随着程诺母子的离开而空了。眼睛望着桌上的杯盘狼藉,目光空洞。
这世上若真有时光机该多好?
把他和程诺送回到那个刚
从T大里走出来的年代,他们开心快乐的在一起……
程诺带着孩子从酒店离开后,心内一直无法平静。
习决说这酒店跟她没关系,不是为她而建的,却又写了那么缠绵悱恻的两句诗。她在猜测,习决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跟他爱着的那个姑娘有关?
站在酒店的门口等出租车,程博洋忽然问道:“妈咪,他是我爸爸吗?”
程诺拉回自己的思绪,看着已经六岁的儿子,伸手摸摸他的头。这孩子自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
“洋洋,妈咪不想骗你,他的确就是你的爸爸。但是,我们不能跟他相认,因为五年过去,他已经有了他的新生活。”
程博洋用力的点点头,小小的心灵里有一股隐忍。
从小到大,他身边就一直只有妈咪一个人,她一个人送他上学,接他回家,为他洗衣做饭,教给他法语和中文。妈咪付出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虽然他也很想要一个爸爸,想要一个有爸爸有妈妈,温馨的家。
可是他知道,妈咪也想要这样的家。妈咪一个人带他很辛苦,妈咪不找男朋友,拒绝那么多男人的追求,一定有她的苦衷。
他虽然还很小,但是也知道,妈妈的心里一直藏着的就是这个男人,这个摆在她妈妈床头柜上照片里的男人。
“妈咪,没有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程博洋是小小男子汉!”他向程诺曲起不算有肌肉的小胳膊,“妈咪不要太难过,爸爸虽然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但妈咪还会有更优秀的人追求!”
程诺笑了,把小小男子汉抱在怀中。
这几年,这孩子给了她不少勇气和信念,才让她如
此坚强的在巴黎度过这漫长的五年。
出租车停在母子面前,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问:“太太要车吗?”
程诺抱着程博洋点点头,然后两母子一起上了出租车。
习决被林依依推着出来,在酒店门口,正好看到程诺母子上出租车的画面。
风吹过,路边的梧桐树叶大片的落下,本来是初夏,却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林依依招招手,黑色房车开过来,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后车门打开,改良后的房车,从车厢里伸出一截滑坡。林依依推着习决从滑坡上进入车厢。
滑坡升起,车门关闭,黑色房车驶离酒店。
习决在车厢内接了一通电话,而后揉着额头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程诺是在晚饭前接到的徐正的电话,要求她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饭局。
程诺本想拒绝,但一听徐正说,这个饭局是有关公司新项目的,他又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也就爽快答应了。
程诺想,这五年她一直没在国内,对程氏实业的事也没关心过,现在回来了,徐正求助,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程诺想了一下,把程博洋送到了沈方圆的住处,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就只身去了徐正说的山庄。
既然是山庄,一定在城市的郊外,且环境清幽。
果不其然,程诺下车的时候,首先被眼前的环境震惊了一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夕阳的余晖给满树的枝叶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橘色。
程诺听着蝉鸣,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山庄就在路的尽头,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上亮着山庄的名字。
山庄看着极近,走过去却很远。这里已经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小山,沟渠,农田,都有一种
难以言语的安谧。
程诺足足走了一刻钟才走到山庄的门口。
穿着蓝色小碎花裙装的服务员听她报了包厢房间,引着她进了已经有几个人在座的包厢。
徐正坐在最靠近门的位置,见她来,忙从座位上起身,拉着她介绍给大家:“各位,这就是我们程氏实业名正言顺的大老板,程诺小姐。”
几个人看着程诺都纷纷点头示意,也有人站起身跟她打招呼。
“程诺,我跟你爸爸程博恩可是老相识。我姓赵,你知道吗?”
“赵叔叔好。”程诺跟这个自报家门的五十几岁男子握握手,非常礼貌。
“程诺,你一直待在国外,好容易回来,要不然我们还见不到。”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也向程诺伸出手,“你好,我叫周舟。”
“你好。”
一一寒暄过后,程诺在徐正旁边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又送来了一套餐具。
“程诺,来,我敬你一杯。我新接任G城土地局秘书一职,以后咱们还有的是交道要打。”周舟说道。
程诺本不会喝酒,本想推脱。
但周舟把脸一拉说:“怎么,是不给面子?你们公司新审批的案子还想不想通过?”
程诺无奈,只得陪着周舟喝了一杯。
周舟敬完酒,其他的人又来敬酒,程诺几度想推脱都被强行压着喝了下去。
徐正想替她挡酒,也都被这些人压制下去,硬是让程诺一个人喝了十几酒盅。
不胜酒力的程诺,跟这几个人打了两圈后,就感觉双颊滚烫,一团烈火直接从喉咙燃烧到了血液,四肢百骸,最后连头发丝都像是在滋滋的冒着白烟。
“我实在不能再喝了。”
程诺推拒着又一位向她敬酒的人。
徐正站起来说:“我
替她和吧。”
“你滚一边去!徐正,你主子不在,我们买你面子。你主子今天回来了,就该她来好好陪陪我们!你们程氏实业这几年经我们手拿下了多少地皮?赚了多少利润?喝这点儿酒就跟我们矫情了?”
“朱市长,您是不是喝多了?”徐正好脾气的劝道,“程诺她不太会喝酒。您看她都有些醉了。”
“呸!程诺你今天喝还是不喝?”
程诺不想让徐正为难,从这位朱市长的手里又接过了酒杯,“最后一杯。我实在不胜酒力,请大家原谅。”
程诺扬起脖子把酒喝了。
朱市长高兴了,哈哈一笑,肥厚的手掌竟然搂上了程诺的纤腰。
腰部一紧,程诺隔着衣服的布料也感觉到朱市长手掌的温度,她的脸立时通红。手也下意识的,迅速将朱市长的手从自己身上给挥开了。
“朱市长请您自重!”程诺厉声道。
这位五十岁的朱市长不知道是真喝醉,还是怎么,竟然有失风度的道:“程诺,你不就是一个财团千金吗?装什么清高?没有我们这些官场人的支持,你程氏实业在G城很快消声灭迹,信不信?”
徐正见朱市长尽头上来,忙打圆场,道:“朱市长,程诺没进过商场,不懂里面的玄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样,听说前不久贵公子在车行看上了一辆法拉利,我这就差人办齐手续,把钥匙给送过去!”
“法拉利算什么?我要的是程诺这般的美人儿。”朱市长说着,手又伸向程诺,这次是摸向她的下巴。
程诺忍无可忍,管他是朱市长还是色鬼,一巴掌招呼上去。
“啪——”
朱市长被打的后槽牙都掉了一颗,鲜血瞬时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