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贵忙道:“大掌柜您可回来了,今儿一早双合盛在对面立了个牌子,加价收咱们御香斋的点心,这一下倒好,原先买一两斤的都几十斤甚至上白斤的买,从咱们御香斋买了拿到对面一卖就能挣银子,您瞧这队排着比前几天还长呢,这点心咱可是赔钱卖的,这卖的越多赔的越多,照这架势没几天就得把咱这分号赔进去啊,我这才让伙计关了门,等您回来再商量对策,万要不咱这买卖就老实的干得了,凭御香斋的招牌,我还就不信干不过双合盛。”
万九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这御香斋分号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易贵忙道:“您是大掌柜,当,当然是听您的。”
万九:“既然听我的,就叫伙计开门。”
易贵:“可是,今儿一上午就把铺子里的点心卖光了,就算开门也没得卖?”
万九挑了挑眉:“谁说没得卖,昨儿不刚到了一船现成的货吗?都在后头库房里放着呢,拿出来卖就是了。”
易贵一惊:“可,可那些都是搁了一两年的,有好些都发霉了,白送给那些要饭的也就算了,要是拿到铺子里卖毁了咱的招牌倒是其次,怕是吃坏了人,麻烦就大了。”
万九:“放心吧,这些老百姓没那么娇气,荒年的时候树皮土坷垃都一样的吃,吃几块发霉的点心算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易贵:“这,这发霉的也卖不出去啊,尤其咱的招牌雪片糕,这一眼就瞧出来了。”
万九:“这还不简单,撒上一层糯米粉上锅一蒸,谁还能看得出来。”
易贵虽觉这么做买卖不是长久之计,可自己这个二掌柜就是个摆设,易成一早就嘱咐自己了,不管万九说什么都听着,只得照着万九的吩咐去了。
万九往对面看了一眼,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想出对策了,只不过,以为这样御香斋就会关张,怎么可能,发霉的点心御香斋多得是,自己倒是看看,这丫头怎么处理这些点心。
三娘正在李记跟李掌柜对账,其实已经合作这么多年,李掌柜的为人三娘极清楚,若他是个奸诈之人,自己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缺这个钱,而且首饰样子画多了也挺费脑子的。
可李掌柜每个月都跟自己亲自对账,认真非常,三娘说了几次没用,也只能由着他了,毕竟人家认真做事也没错,不过太认真了自己却有些吃不消,尤其这给李记画
首饰样子跟常记无关,自己不好甩给常记的账房,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好容易李掌柜跟她报完了这个月的帐目,三娘暗暗松了口气,李掌柜把银票递给她:“这是这个月的分成两个铺子一共八百六十两,三姑娘收好了。”
三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掌柜忙道:“这是姑娘该得的客气什么,对了……”
没等李掌柜说完三娘猛地站了起来:“哎呦,我想起来常记还有些事儿得等我料理,我就不打扰李掌柜做买卖了,先走了,回见,回见啊。”说着挥挥手一转身带着小枣跑了。
旁边的伙计道:“掌柜的,三姑娘这是咋了,怎么跟后头有鬼追似的。”
李掌柜:“她是怕我催她要样子儿,才着急跑了。”
伙计:“这么赚钱的买卖,要是别人还巴不得呢哪会跑。”
李掌柜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三姑娘是缺钱的人吗?”
伙计挠挠头:“常记可是青州定州的头一份赚钱的大商号,三姑娘要是缺钱,那别人不成要饭的了吗。”
李掌柜:“这话是,这丫头不缺钱,给李记画首饰样子就是个消遣,你说我能不催吗,我要不催,这丫头更不上心了。”
伙计:“这倒是,
要说三姑娘真厉害呢,做买卖行,首饰样子也画的好,可姑娘家这么厉害,将来找婆家就难了。”
李掌柜:“放你娘的屁,三丫头有本事心还善,自打常记发起来,每年冬底下不施粥舍粮的,救济街上的要饭花子,以往年年冬天街上没几个饿死的,如今哪还见的着,还不都是常记行的善吗,这样心善的姑娘,要是找不到好婆家,还有天理吗。”
伙计:“这倒是,不过说到要饭花子,今儿早上小的从城外回来的时候,瞧见那破庙外头围了好些人,小的就凑过去瞧了瞧,说是死了好几个要饭的,您说这又不是冬底下,没吃没喝的,怎么就死了呢。”
李掌柜:“是啊,那个御香斋的分号这几天都搭了席棚白送点心,应该饿不着啊,这是怎么闹的,莫不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吧。”
伙计:“小的听旁边的人说是这些要饭的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一下子吃多了撑死的。”
李掌柜:“胡说,哪有吃点心撑死的。”
三娘也是这么想,出了李记走到仁和堂,在门口正碰上冯越,三娘心说昨儿夜里自己还琢磨这位跟大姐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呢,今儿就碰上了,还真巧。
三娘蹲身福
了个礼:“大公子。”
冯越忙道:“三姑娘多礼了。”
三娘:“不知大公子来仁和堂是……”
冯越:“不瞒三姑娘,我是奉了父亲之命来请张神医,城外的破庙里一气儿死了四个乞丐,有人报到了衙门来,仵作看过,说是撑死的,父亲觉着有些荒谬,故此遣我来请张神医去查看查看。”
正说着张神医走了出来,瞧见三娘不禁道:“我正说让人去寻你呢,可巧碰上了,跟我走一趟吧,你这丫头见识广,跟我去府衙瞧瞧那些乞丐,我总觉不对劲儿。”
三娘点点头,伸手接了黄柏手里的药匣子随张神医上了冯府的马车,往城外行去。
马车上,三娘问了句:“这是何时的事儿?”
冯越:“今儿一早上来报的官,父亲觉得此事蹊跷,如今正在城外的破庙之中。”
张神医:“这些日子御香斋分号在街口搭了棚子,白送点心给乞丐,莫非是那些点心……”说着看向三娘。
三娘:“人命关天,御香斋纵有后台也不会如此视人命如儿戏吧。”
张神医摇摇头:“我倒觉得极有可能,你不知,这些宫里的内官,手段一个比一个狠辣,为了自己,根本不会顾念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