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生你哪位
是个穿白色大褂的年轻医生，眼睛漆黑明亮，胸前还挂着实习生的名牌，名字是宋简行，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黑皮鞋的随行人员，其中个子稍高的推着一辆轮椅，一位气宇不凡的老者坐在轮上，膝盖搭着一块羊绒毛毯，他们应该是去隔壁VIP通道的。
他身形比蒋铂川高半个头，此刻他脸色微笑直接切换到严肃，他前又前进了一小步，他突然显露的压迫感直接让温以莳后退了半步，她趁机和蒋铂川拉开了距离。
宋简行余光看到了眼前这个素颜有些憔悴的女人，手上并没有旁边男人的同款戒指，略微眯了一下眼睛。
温以莳没有说话，她扬起头，看着宋简行，黑发衬得清冷的脸很苍白，嘴巴淡得几乎没有血色，手里的知情书手没拿稳一下飘出去。
宋简行眼疾手快伸手接住那张薄薄的知情书，家属区名字空白的。
蒋铂川有点尴尬地也往后退了两步，收回悬在空中想抢过笔的手。
“没有家属签字，是不是就没办法做检查？”她看着医生的白大褂突然有点心安，眼泪唰的涌出来，同时她快速拿袖子擦了一把，没有什么形象，她甚至觉得有点狼狈，但是还是努力把腰直起来。
输人不输阵。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腰身挺直，宽松的白大褂也不能遮住他平时运动的坚实的肌肉，并且作为医生来说，他有过分英俊的脸，过于清晰的下颌线，和过于高挺的鼻子和眉骨，让他实在是不够平易近人。
“女士请跟我来。” 宋简行颔首，把知情书递回去，十分客气。
温以莳她连忙点头，接过回知情书，转身打算跟上他。
蒋铂川在后面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温以莳的胳膊肘，半年没见，她确实瘦多了，衣袖松松垮垮，哪怕隔着外套，他也觉得骨头硌得手掌不舒服。
温以莳挥手一个反方向，挣脱出来，硬邦邦的开口：“先生，你哪位？”
蒋铂川愣住，想继续上前一步。
宋简行的速度更快，他一个侧跨步，挡在了二人中间，绅士的微笑着，仿佛这是一个高级酒会，大家在优雅叙旧，把酒言欢。
这三个人拉锯成了一个稳定的锐角三角形，有两个人靠比较近，蒋铂川离得比较远。
温以莳下巴扬起，她心里腾起一股勇气，她不是谁的老鼠，她也不屑玩这种该死的猫抓老鼠的游戏，转头清晰开口：“宋简行医生，我需要做的检查，你可以带我去吗？”
“温女士，请随我来。”
他已经看清名单上她的名字，宋简行回头对她微笑示意，看起来两人是旧识是故人。
蒋铂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外人第一次看到他失态，不，这是蒋总他自己十年来的第一次失态，他想追上去，不幸后面两名黑西装的保镖，直接伸手拦住他。
很有点当众宣布的意味——他是一个尾随独身女人的猥琐变态，他咬咬后槽牙“可能有什么误会。”
但是保镖的举起的手并没有放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以莳和宋简行走向旁边的VIP通道。
通道尽头有扇需要刷门禁卡的双开玻璃门，门口还站了两名深色衣服的保安，保安刷了卡，一行人已经到了VIP这边，空间瞬间宽敞明亮起来，地面洁净，落地大窗上还有柔和光线的百叶帘，地毯厚重走上去鸦雀无声，和刚才的普通门诊的拥挤嘈杂的环境截然不同。
“谢谢宋医生，我……”
温以莳紧紧抓住手里的那张薄薄的化验单，她高挺的颧骨下，脸颊消瘦的略略有点凹下去，确实不算一个柔美的女子。
“对不起，麻烦你们了。”她又转身和轮椅上的老者弯腰表示歉意，她侧面鼻子在下垂的黑发里十分高挺。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老者满头银发，面色和蔼。
“不用了！很感谢了，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温以莳低头鞠躬，转身看到大厅前台的医疗顾问，问了另外通道的方向，夺路而逃。
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没有人跟上来，温以莳暗暗决定，不可以继续麻烦这个好心的医生，自己先回家一趟，把琐事安排一下，避开那个蒋瘟神，然后回医院再做打算。
反正也是死不了的病。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光脚穿的拖鞋，自嘲地笑起来，自己还是有点勇气傍身，哪怕只是鲁莽无脑，还是要撑住这口气。
阴沉乌云下，医院门口，一个只穿着薄外套和拖鞋的长发女人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猫腰钻进去。
往常一贯堵车的北川市建国大道畅通无阻，温以莳把脸靠在冰凉的车窗上，闭上眼，窗外天色灰茫茫一片，自己的前途也一样。
“要撑住，千里之外的父母不可以让他们担心。
工作也得事事有交代，虽然要辞职，也得去及时交接。
厕所灯坏了，还没修，厨房窗户玻璃破了漏被风，暖气管道也出问题，还没请假找人修。
每天都要加班9点以后回家，哪儿找得到维修师傅。
老猫18岁了，消化也不好……一个人，不是，它一个猫自己在家好几天能行吗…… ”
温以莳觉得脑子钝钝的，心里堵着乱起八糟各种应该处理却没有及时处理的无数琐事，这几年除了外貌变化不太大，身体愈发江河日下，全身的关节都在痛，别人三十而立，怎么自己把路走成这个样子。
她苦笑着，把额头也摁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
此时可此， VIP病房里轮椅上的老人低头跟宋简行耳语了几句。
宋简行点头“爷爷你说得对。”
轮椅上的长辈露出满意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乖孙子的手，接着被笑容可掬的导医推进检查室。
VIP接待大厅来回的护士们，看到宋简行的背影开始，老远就嗤嗤的笑着，是的，他的外形之好看，虽然还是个刚来了几个月的实习医师，就已经远近闻名。
可是没人上去搭话，他平时确实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可是真要有人上去搭讪工作以外的内容，他的冷若冰上不近人情简直就是机器人。
他可以对你保持一个完美的社交距离，然后礼貌微笑整整一个下午，真要深究，会发现他是中央空调，长期保持零度的中央空调。
包括同门师兄弟姐妹，只需要跟他讨论专业就可以，其他请绕道。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是所有人下的定论。
宋简行拿出电话发了条短信，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着，接着又掏出的名片，拿给保镖中个子稍矮一点，跟他低声又交代了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