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中，灯火辉煌。
酒肆茶楼，饭馆，歌坊，还有路边的小商贩，无一不是热闹非凡，喧哗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
璀璨灯火处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惹得众人纷纷驻足不前。
那少年人身形颀长清正，一袭凌霜傲雪的白衣翩跹而动，宛如仙人踏云而行，风华尽显。
而他身旁。
身穿红绡长裙的小姑娘则是昳丽绝艳，又不失娇俏灵动。
这二人，一个清冷如寒山皎月，一个艳绝似烈火骄阳，在这人头攒动的繁华街市，显得格外抢眼。
慕朝朝没有理会那些打量过来的视线，只歪着一个小脑袋，直勾勾地看着身旁之人。
“朝朝……”
迟煜被她盯得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目看她，淡声问道：“怎么了？”
“师尊。”
慕朝朝一下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胳膊，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你与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帮我解围，对吗？”
“不是。”
迟煜垂眸，见那小姑娘一脸失望，于是抬起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清冽平缓，给人一种能安魂定魄的感觉。
“你大师兄并非有意为难于你，不过是担心你走了歧路，他身为主峰掌门弟子，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而为师会和他说这些，也是不想让你觉得与为师在一起，会见不得人。”
“以往为师甚少接触外人，亦不怎么理会俗事，但为师不傻，只要知道了，定会出手解决，所以你有何事不必隐瞒，否则为师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他神色淡然，说得更是轻描淡写，却字字句句都透着坚定不移。
“徒儿从未觉得师尊见不得人。”
慕朝朝眨了眨眼，语气有点委屈：“徒儿是怕自己让师尊觉得拿不出手。”
她轻叹一口气：“谁让徒儿修为太低，又无依无靠，好像除了灵根还好之外，就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
迟煜听见这话，淡淡瞥了她一眼，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踱步而去。
慕朝朝：“……”
看着那抹飘逸的背影越来越远，她连忙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委屈巴巴道：“为何又丢下我一个人了？”
“朝朝……”
迟煜眼帘微垂，却是长臂一伸揽住她单薄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边贴近：“为师从未教过你妄自菲薄。”
“这个世界上，没有靠山，便自己去做那个巍峨不倒的山，记住不论何时，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最为可靠。”
“你现在弱小，不代表一辈子弱小，在未成长起来前，且记住，只要为师在，为师就是你的靠山，这就够了。”
“嗯。”
慕朝朝点了点头，对着那张近在咫尺清隽无双的俊颜，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靥：“师尊放心，徒儿会努力的。”
“为师知道。”
迟煜抬起一只修长如竹的手，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轻声说道：“你方才那一番话，不仅是在怀疑为师看人的眼光，亦是说明为师做的不够，没能让你感到有足够的安全。”
“所以，怀疑徒儿，就等同于怀疑师尊的眼光，是不是？”
慕朝朝怔了怔，随后凑到他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徒儿竟犯了这么大的错，连师尊都敢质疑。”
“徒儿错了，请师尊轻罚？”
“好。”
迟煜似是沉思了一瞬，薄唇翕动，一字一顿道：“那就罚你下半年主峰弟子的所有灵石，拿去刑法堂，留做赈灾之用。”
“这……”
慕朝朝愣住了。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脸不满地小声嘀咕：“这个惩罚也未免太狠了，徒儿现在一块灵石都没有，要喝西北风了。”
“灵云门，饭不要钱，可以随便吃。”
“……”
迟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牵起她的手，缓步走出了人流密集之地：“为了不让你觉得为师不近人情，便给你一个其他办法获取灵石。”
“师尊请说。”
慕朝朝看了他一眼。
“等回灵青峰，若是修炼努力，把为师布下的任务做完，为师便按最后成绩来奖励你如何？”
“不必。”
她立刻拒绝。
“为何？”
迟煜转眸看她，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因为……”慕朝朝冲着他笑了笑：“这一刻，徒儿突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马上就要变成被地主压迫，柔弱又无助的小姑娘了。”
她故作可怜兮兮状，引得一旁的老者忍俊不禁。
“你这小丫头竟是如此讨喜，快过来，看在有缘的份上，爷爷送你一个面具戴着玩。”
慕朝朝循声看去，那人发须皆白，看起来慈眉善目，说笑间已从货架上摘下了两个面具，伸手递了出来。
他“哈哈”一笑，提醒道：“虽说清水城中一片祥和，但最近鱼龙混杂，两位远道而来，还是小心为妙。”
“谢谢爷爷！”
慕朝朝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将那个不知什么神官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随即，冲着迟煜调皮地眨了眨眼，转身就跑。
迟煜站在原地，看着她飞快奔跑的倩影，接过面具，丢下一块银锭，与那老人交谈几句，这才跟了上去。
夜色笼罩，星星点点。
一轮皎月高高悬挂于无垠的天穹之上。
清河倒映着七彩琉璃灯，平静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迟煜一路追到了护城河岸，入眼便是一颗柳树下，那小姑娘面具盖在头顶，正席地坐在一盏灯笼旁，神色认真地摆弄手中之物。
“朝朝？”
他轻唤了一声。
慕朝朝头也未抬，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师尊，你先自己坐会儿。”
“……”
迟煜于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她手指间的东西。
那是九孔针，经他从客栈小二那了解，这便是女子证明自己巧计之一，需用一根彩线连续穿过。
可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那小姑娘还在和第五个针孔较劲。
“为师来吧。”
迟煜从身后将慕朝朝整个人揽住，骨节匀长的手掌包裹她一双柔软的手。
慕朝朝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他：“师尊？”
“别乱动，看针眼，切记手稳心静。”
“哦。”
慕朝朝收敛眸光，发现眼前如何也无法穿过的针线，在那道力量的带动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完成了。
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身后之人：“师尊真厉害，这么轻易就穿过去了，看来比心灵手巧，是徒儿输了。”
“这只能怪为师……”
迟煜拍了拍她的脑袋，淡淡说道：“教导无方。”
